第5章
常書踉蹌着倒退時,滿嘴是血。
“裴侯爺這是何意?!”
謝淮知強壓着心頭驚怒,
“我慶安伯府雖然跟孫家有姻親,但侯爺應該清楚我妹妹不過是新婦,孫家的事情斷不可能告訴她分毫,伯府上下對於鹽稅之案更是一無所知。”
“我夫人的確動了孫家聘禮,可那時候鹽稅案尚未爆發,如今我已竭力彌補......”
“彌補?”
裴覦朝着身後椅背上一靠,神色疏懶卻氣勢逼人,
“孫溢平與兩淮鹽運使勾結貪墨鹽稅,只粗算便有七十餘萬兩,孫家久居京城,仗着戶部關係欺上瞞下,收買朝臣,疏通鹽路關卡蒙蔽聖上,其罪誅九族都不為過。”
“兩個月前,鹽運監官賈岱突然暴斃,留下一冊鹽稅賬本,後被孫溢平所獲,可是本侯抄了孫家上下所有地方都未曾尋獲。”
“謝伯爺覺得,這賬本會去了何處?”
謝淮知神色劇變:“裴侯爺,你休想污衊我伯府......”
“污衊?”
裴覦輕嗤:“賈岱死後,孫溢平唯恐步其後塵,不敢將賬本留在府中,可是交予旁人藏在它處也難心安,更怕有人會如謀害賈岱一樣殺他滅口,他左思右想,最後決定將其藏入聘禮之中送入慶安伯府。”
“孫溢平早命人打探過你們謝家疼愛府中女娘,又讓他兒子屢屢在謝家女娘耳邊提及婚嫁禮聘之事,謝家女娘不願丟了顏面自會痴纏將聘禮併入嫁妝讓她帶回孫家。”
“謝老夫人是太後侄女,謝家女娘得太後青眼,就算有朝一日查到孫家,也斷不會有人懷疑到她一個剛嫁進孫家的新婦會將賬本藏在嫁妝當中。”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你們慶安伯府太過好顏面,居然另外準備了一份嫁妝來替她撐場面,反將孫家聘禮留在了府中。”
“不可能!”
謝淮知掐着掌心臉色蒼白。
怎麼會這樣?
謝玉嬌的婚事一直是母親在操持,他只知道孫家送來的聘禮極重。
府中本是打算將那些東西併入嫁妝讓謝玉嬌帶走,可後來母親卻說如此會讓人小瞧,覺得伯府家底單薄惹人笑話,所以另外準備一份比之孫家聘禮更加貴重的嫁妝才不失顏面。
謝淮知只當母親疼愛妹妹隨她們去了,萬沒想到那孫家聘禮里居然裝着鹽稅賬本。
孫家簡直是想要害死他們!
裴覦看着他如同打翻了染缸的臉,長腿踩着地面起身。
“你今日就算不來,本侯也打算帶人走一趟慶安伯府將孫家聘禮帶回來,可如今你卻說那聘禮沒了。”
“謝淮知,這皇城司,你們謝家怕是要走一遭了。”
牧辛突然揚聲:“來人!”
外間突如其來的震動,如鼓點落墜人心,穿着輕甲黑靴渾身肅殺的皇城司衛涌了進來,院中那些謝家的下人瞬間被按住拿下,而謝淮知主僕也被長劍橫於面前。
“裴侯爺,你別動手,孫家的事我可以解釋......”
“有什麼解釋,去獄中說吧。”
“你敢!”
謝淮知萬沒想到皇城司一行不僅沒將謝玉嬌救出來,反而還把自己也搭了進去。
眼見周圍人持劍上前,裴覦更是毫不留情。
謝淮知臉上蒼白聲色俱厲:“裴覦,你不能動我,我是皇家親封的慶安伯,太後娘娘是我母親的姑母,沒有陛下的聖旨你豈敢拿我......”
“唔!”
膝窩劇痛,謝淮知悶哼了聲就重重跪倒在地。
裴覦長身立在他身旁:“你在威脅本侯?”
“我......”
砰!
裴覦抬腳落在謝淮知腿上,就聽身下人慘叫出聲,
他腳下用力一碾,那骨頭都彷彿要碎裂似的,疼得謝淮知雙眼怒睜,伏在地上渾身發抖。
“這京城,還沒有本侯不能拿的人。”
裴覦眼帘微垂:“送謝伯爺入刑司,好好關照。”
“裴覦,你......”
謝淮知剛想要怒罵,就被牧辛眼疾手快地堵了嘴。
裴覦抬腳跨過了他,周圍立刻有人上前拖着謝家主僕下去,連帶着院中那些滿眼驚恐的謝家下人一併帶走。
外間雪還在下,只片刻就已在那些箱子上覆上厚厚一層。
寒風吹得廳前燈籠來回輕晃,光霧模糊了夜色,重檐飛梁,復道垂門,交織出皇城司肅殺厚重的絪縕。
牧辛看着站在門前的主子:“侯爺,那慶安伯府......”
裴覦:“去謝家拿人。”
謝淮知領着人去了皇城司後,謝老夫人帶着人將沈氏剩下的嫁妝整理好,又將庫房管事敲打了一遍,這才被人扶着回了裕安齋。
屋中暖意驅散了身上寒涼,謝玉茵快步上前:“母親,孫家的事......”
“孫家的事你大哥已經去處理了,你往後不準再提。”
謝老夫人面色有些不好。
一旁岑媽媽捧着薑湯過來打着圓場:“今兒個這雪越下越大,外間實在是冷得慌,老夫人方才吹了半晌寒風怕是凍着了,奴婢讓人備了薑湯,您快喝了驅驅寒氣。”
她將湯碗遞給老夫人後,這才扭頭朝着謝玉茵道,
“大小姐,孫家的事牽扯太廣,夫人既已認罪,剩下的事情自有伯爺處置,你若多提難免會遭人猜疑。”
謝老夫人喝着手裡薑湯,對着蠢笨的長女實在沒什麼好臉色。
“這件事情沈氏替你擔了,孫家的聘禮也取了沈氏嫁妝補足,但是東西到底在你手上,你給我收乾淨了尾巴,要是讓你大哥發現端倪,你休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