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是。”
琉璃想了想道。
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持柴棍攪了攪面前的火堆。
“其實但凡能出現在人間的妖,心懷不軌者居多,好好過日子的都待在魔界呢。”
其實一開始知道晚笙是妖,琉璃也曾懷疑過。
“我救她是因為我的一位故友——陰姬。”
方才還雀躍的女聲,在提到“陰姬”的那刻嗓音霎時便沉了下去。
她其實很想將陰姬的故事講與銜珏聽,可那必繞不過玄靈宗,縱使她對銜珏再有好感、再無保留,玄靈宗也永遠是她心底無人可觸的秘密。
琉璃轉念又想,反正都要到魔宮了,“找魔蓮”這事也沒必要再瞞着銜珏,就當即將潘明賀中了絕情散,魔蓮能解毒這事兒一併說了。
她本以為以銜珏小肚雞腸的肚量,可能會責怪他,誰成想,銜珏像是早料到似的,只淡淡點頭,並沒多大反應。
難不成,他早就知道啦?
琉璃不敢想,更不敢點破,自然而然地調轉話題道。
“對了,你知道有關如今魔宮的女主人金玉娘娘的傳說嗎?”
銜珏眸色一頓,縱使他對魔界再知之甚少,千年前的人魔大戰,他不可謂不銘記於心,而金玉娘娘則是那場人魔大戰里如何都越不過的角色,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但他還是在琉璃面前搖了搖首。
“相傳金玉娘娘曾在千年前的魔族大戰中死過一回,後來又不知怎地被化印復活了,所以許多愛而不得、因執念化身成魔的人都因此拜在他門下,只求為所愛之人起死回生。”
琉璃嗓音很輕,沒有點明,卻一下子令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入魔的紀長風,也就是如今的玄策。
再結合他們之前的推測,他該是妄圖祈求化印能為他的愛人起死回生。
可起死回生這等逆天改命的事,就連身為上神的銜珏都無力左右,就算出賣魂靈,又能有幾分的勝算呢?
兩人相視一眼,各自的內心都生出無限的悲涼。
很快時間來到子時,二人趁着夜色正沉潛入魔宮,幻化成宮奴的模樣,加入在偌大宮殿里列隊行走的宮奴的末尾。
魔宮與人間的皇宮一樣,都是雕欄玉砌、金碧輝煌,只魔宮少了植被點綴,金磚玉瓦間,更顯一種尊貴的荒涼。
跟隨着靜默前行的隊列,兩人如魚貫入般進入一座裝飾得格外華麗的宮殿。
為首的四位宮奴端着托盤、掀開珠簾進了內室,其餘四位宮奴垂首侯在門口。
“這是哪兒啊?”
雖然因着琉璃在魔界的身份,她對魔宮並不陌生,但為防銜珏瞧出端倪,等候的間隙,她故意小聲詢問身前的宮奴。
魔宮的宮奴皆是化成人形的妖,可從它微微獃滯的神態與過於突出的門牙中不難看出,它是只兔精。
兔精斜了她一眼,謹慎地環顧了圈四周,方才垂首回答。
“你進宮的時候司禮沒教嗎?少言多行!”
吃了個癟,琉璃癟癟嘴,
剛想作罷,那頭垂首一動不動的兔精卻又答了起來。
“這是芙錦殿,金玉娘娘的寢宮。”
“金玉娘娘長期無眠,所以每到夜裡,司禮宮便會呈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給她解悶。”
正中琉璃下懷,她意味深長地點點頭,並瞅了兩眼銜珏邀功。
這趟宮奴的隊伍可是她選的,這不一選就選中了——她要找的魔蓮就在金玉娘娘的寢宮之內。
然而就在她還在合計如何避開這裡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時,突然一個年紀稍長、穿着繁複的掌事嬤嬤一臉喜色地穿簾而出,朗聲道。
“今日的宮燈,娘娘很是喜歡,所有參與呈上的奴婢,全都有賞。”
原本齊齊低頭跪下的幾位宮奴都不由神情雀躍、面露喜色,齊聲叩拜道,“多謝金玉娘娘。”
還有這等好事?白白領了個賞。
琉璃覺得幸運極了,轉過頭本想跟銜珏歡慶一下,卻只見他一臉嚴肅。
下一瞬,便見面前的四位宮奴在掌事嬤嬤的指揮下排成兩排,像是要進到內殿接受恩典。
完了,他們可是冒充的啊。
琉璃腳底抹油似的剛想抓着銜珏逃跑,卻被掌事嬤嬤犀利的眼神逼了回去。
銜珏也示意她按兵不動,兩人在身符的加持下是兩隻鼠精化成的人形,個頭不高、不太引人注意,於是便跟在四位宮奴的後面一齊進了內殿。
“今日娘娘開心,都報上名來,在娘娘面前開開眼。”
掌事嬤嬤歡天喜地地打着圓場,現場垂首的宮奴都略略抬起臉來,可眼神都識趣地垂着,不敢直視娘娘。
琉璃倒是敢瞧,卻怎麼也看不清,這才後知後覺應是被金玉娘娘設了結界,尋常人等看不清她的臉,不過從她華麗的服飾與雍容的舉止不難看出她是個美人。
為首的兩位宮奴應聲道。
“奴婢司禮局碧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