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宛如昭然若揭。
興許,正如琉璃所言,他的阿瑜早在五百年就死在了他的懷裡,僥倖活下來的根本就是另一個人。
他
不該強求她心動。
回想下凡後這一路與她的糾葛,她好像當真也從未對他動心。
不過是他一昧地靠近,而她一昧地推開。
他不由開始懷疑自我——他是不是真的錯了。
他本不該如此強求。
如今魔井已通,不僅人界,天界也該大亂。
他本該好好履行一個上神的指責,統帥眾神,而不是執意留在人間、困於情愛。
打定主意,他最後抬頭望了眼天邊冰涼的月色,打開了與太白星君的傳音符。
剛想吩咐他這幾日就準備回歸天界,卻意外得知兩個令他眸色微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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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回?”
銜珏回房,推門而入的剎那,一道熟悉的女聲帶着指責的意味劈頭而來。
銜珏抬眸,映入那張令他魂牽夢縈的臉,方才還紛亂的心思彷彿在瞬間安定下來。
她正倚在通往內寢的鏤空拱門邊,手指絞着發尾審視着他,像是也在思忖着什麼。
他沒有回答,只略略頷首。
第122章
沒哭......餓狠……
他不是不想回答,只是明白她並不是在意他為什麼就這麼晚回、或者去了哪兒。
她在意的只有他耽誤了與她修復內丹。
見來人回答的興緻不高,琉璃也懶得追問,輕車熟路地翻入榻上。
歷經了方才的事,她的靈台里也粘稠得像團漿糊。
藍瑩的斷情與決絕;無憂子的執迷與深陷;花色的不悔與豁達......擠得她靈台就快要裂開似的。
“我要離開了。”
銜珏一步未邁、立在門口,嗓音沉甸。
霎時,偌大的寢房靜得落針可聞。
“什麼?”
琉璃一時以為自己誤聽了,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追問。
“我說,我要離開了。”
銜珏再次重申,嗓音亦如往常般平靜自若,卻霎時令琉璃慌了手腳。
他為什麼要走?
怎麼這麼突然?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有很多個問題想要問他,卻又怕暴露出在意他心切。
“何時啟程?”
琉璃硬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問。
聲音浸在月色里,顯得格外清冷。
銜珏聞聲回眸,眸色掃過一片涼薄。
雖然他已猜到琉璃不會留他,可真到了這一步,心底仍是溢出無限的悲涼。
“明日。”
他頹然倚在門框,將離期提前。
月光漏出窗縫,灑在他略顯單薄的雪衣上,平添無限落寞。
這麼快?
即便做好準備,琉璃仍心下一頓。
可難過之餘,不免又有幾分釋然。
既他已先她一步做出選擇,她又何苦在兩難之中煎熬。
她長舒一口氣,邁着步子下了床榻,嗓音柔媚。
“也就是說、你今晚在?”
琉璃瞬移至銜珏身側,指尖輕輕挑起他的下巴,像是審視玩物般肆意。
銜珏僵着脖子、雙眉輕蹙,明顯神色不耐。
琉璃卻收緊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像是刻意較真似的,嗓音透着狠。
“跟我去太虛秘境,今晚必須與我修復到結丹!”
卻徹底激怒了銜珏。
“難道在你眼裡,我就只有被利用的價值?”
他眼眶通紅,即便竭力抑着嗓音,亦能聽出當中的悲痛。
琉璃一怔,也跟着陷入沉默,心卻像在霎時浸滿了水。
原來,她在他心裡是這樣的。
不過也還好是這樣。
除了“利用”,她實在不知該找何等理由留他在身邊。
他們之間,早就該結束了。
“不然呢?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
琉璃道得輕蔑,眼眶卻反常地紅了。
明明都是活了快五百年的老妖精,她仍是沒學會表裡如一。
銜珏吃痛般閉上雙眸,唇色慘白,連同垂在兩側的手都抑制不住地顫抖。
其實他早該發現——她不愛他了。
他的阿瑜早就不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