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稷俯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必須去!若是你沒能把北戎軍引來,本王就將你千刀萬剮,剁了喂狗。”
手腕處和下巴處的疼痛,讓她眼淚鼻涕不自覺地流了下來,黏糊到一起,好不狼狽。
“給本王看緊了,別讓她死了,明日她還有大用處。”
柳詩被拖下去,眾人散去,裴稷看向那暗處,昭顏雙手後附,款款走出。
“你怎麼知道她有問題?”
“抱歉,今晚在書房裡,她與你的對話,我聽到了。”她倒不是有意而為之,柳詩找來的時候,他倆本就在書房裡商討第二天的攻城之計,被臨時打斷了。後來柳詩被帶上來,她便主動迴避了。
她去外面轉悠了一圈回來,這兩位還沒聊完。
因着第二日就要出兵,他倆商量了一半,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她真擔心那位爺兒女情長,一敘舊就敘床上去了,耽誤了正事,別人去敲門,萬一被那位嗜血的王爺遷怒,直接砍了怎麼辦?昭顏便打算硬着頭皮,自己去敲下門提醒下。
剛到門口,就聽到兩人的對話。
這是昭顏給予北川王的官方解釋。若是直說,其實就一句話,她一直在防着柳詩!
柳詩說她知道裴稷在秦州城,是沿路過來時聽流民說的,她便跑來投靠了。而沿路的流民,都被北川軍安頓在了臨郡,她怎麼偶遇的流民?更何況,流民在前,裴稷打下秦州城在後,她更是不可能從流民口中得到消息。
那是誰告訴她的?
秦州城封城,自是沒人進出,那就只有前兩天被打得苦哈哈的北戎軍。
這才有了今晚,裴稷一開始責令柳詩立刻離開,可昭顏阻攔,勸他改變主意,讓柳詩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昭顏把自己的懷疑跟他坦白。
裴稷沉默片刻後道:“沒想到她竟然有膽子敢這麼做,若是今晚沒有發現,後果不堪設想,這是本王的疏忽,本王還是太小看她了。”
昭顏心說,若不是我留下她,她今晚就被你趕出城了,壓根也沒機會動手。
她就是故意將柳詩留下的,總要給她犯錯的機會。
第二世,她敢勾結北戎,打開城門,足見此人的自私;這一世,她把機會再次放到她面前,看她如何選擇。
果然,一個人若是品性壞了,就算讓她重生,她還是會選擇老路。
只是,這一世,昭顏提前將她暴露出來了,她不會得逞,也沒有機會像第二世那樣隱退山間,嫁個老實人安康一世了。
第二天清晨,第一道光灑向秦州城的時候,柳詩被強行拖了出來,整個人彷彿被抽幹了精神氣,她的右手腕不自然地耷拉着,已經斷徹底了,疼痛讓她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去開城門。”裴稷吩咐道,“你們盯着她,她若是有一絲不配合,直接斬殺。”
“王爺……您真的這般狠心?”柳詩一開口,聲音沙啞得聽不出本來的樣子。
“本王狠不狠心,就看你一會如何做了。”
柳詩倒是想動些腦筋,可一來手上的疼痛讓她無暇顧及,二來她對面暗處便站着北川的士兵,鋒利的槍頭對着她,隨時有可能將她捅穿。
她耷拉着右手,顫顫巍巍用左手打開城門,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嘗試幾次,終於秦州城的城門被打開了一道口子。
她探出腦袋,伸手沖門外招了招手。
城內一片死寂,城外也不見任何動靜。
約莫半個時辰,城外依然毫無動靜,隱藏在角落的裴稷轉頭看向那人,昭顏感受到那道目光,沖他勾唇一笑,食指輕靠在紅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目光一動不動地盯着城門。正當埋伏在城內的北川軍以為不會有什麼動靜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連貫的腳步聲,雖然已經放輕了,但還是能聽出外面聚集了不少人。
柳詩被北川軍捂着嘴巴,拖到了角落。
吱嘎——
城門被推開。
一個兩個……一小隊步兵沖了進來,發現城內原本應該站崗的士兵,都橫七豎八地躺着。
他們喜上眉梢,立刻轉身向小樹林方向發出信號。
伴隨一道耀眼的白光,直衝天空,一陣凌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聽聲音,來的人數還不少。
達魯趨馬剛到城門口,抬頭看了眼城牆上,一個站崗的士兵都沒有,那女人顯然是得手了!心中不由大喜。
陸陸續續,只等北戎軍進入城內——
“關門,放箭!”只聽一聲令下。
北戎大軍只來得及回頭,目睹那碩大的東城門被轟然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