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連打帶削下來,林宛白哪裡還顧得上生氣,只覺得暄和這張小嘴怎麼就這麼會說話,聽得人心裡無比舒暢,心情也好了許多。
“好,我不生氣了。”林宛白點點頭,不過又不甘心地補了一句道,“不過,我以後都不要搭理韋紅裳了。”
說罷,眼神還狠狠地沖那邊瞪了一眼,沒想到那位感官還挺靈敏的,竟直直地望了過來,和她兇狠的“怒視”撞了個正着!
林宛白心虛地收回眼神,吐了吐舌頭。雖然她和暄和的位子離韋紅裳的位子不算近,等於是左右兩邊,隔着寬寬的過道,還是斜對過,大家觥籌交錯,背景聲音也不小。但剛才那人眼神銳力,彷彿能直擊人心,她本能就覺得,她是聽到了她說的話的。
林宛白是縮着腦袋避開了韋紅裳的目光,但聶暄和的視線卻和她迎面撞上了。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聶暄和勾起唇角,揚起一抹淺笑,沖她微微頜首。
韋紅裳面無表情地撇過視線,連個多餘的表情的都沒給她。
她怎麼會不知道她是誰?
坐在女賓中左側第一位的,必是那奸相的家眷。
那奸相只有一女,名叫聶暄和,有“京師第一才女”之美稱。
剛才聽到她與另一個人的對話,她只能說,一群頭髮長見識短的閨中之女,家長里短,巧言令色討好人的小把戲倒是不少。
她韋紅裳根本不屑與之為伍。
酒宴上的小插曲很快過去了,但自林宛白都吃了閉門羹之後,就再沒誰家女眷靠近韋紅裳的位子了。
一場酒宴下來,韋紅裳倒是清凈了,但京師那些大小官員的家中女眷們紛紛歇了想去結交這位新貴的心思。
也就是這次酒宴過後,女眷們回去一細說這事,朝廷之上的男人們心中也有了計較。
林宛白乃中郎將林勁之女,中郎將雖為四品,但為禁軍統領,管理皇宮侍衛和護衛皇室安全,乃皇帝近臣。
你韋家的頭到底有多鐵,連這位的面子也不給。
況且,新不新貴的,還不好說,畢竟皇上這次不也沒有親自去城門外迎接么?
但聶家那位大小姐的大腿是一定要抱好的,皇上沒去接定西大軍,卻有空接見聶相!搞不好,就是聶相進言,攔着皇上沒讓去城門口。
這說明什麼?說明聶相在皇上心中地位更高,哪是這新出爐的定西侯可比的。
文臣武官自以為摸到了皇上的心思,對待這位新貴這就不是那麼上趕着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宴會結束,聶文崇推開身旁想要攙扶的小廝,身子微微搖晃地從殿中走出。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見到城門外停着一輛馬車,那熟悉的布置讓他眼前一亮。
他的酒立馬醒了大半,低頭嗅了嗅衣袖,眉頭輕皺——那群沒眼色的東西,一個個非要來敬酒,這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幾杯,以至於如今身上一股酒味,一會怕是會熏着暄暄。
這要是韋坤知道聶文崇心中所想,少不得得罵罵咧咧幾句:明明是給我接風洗塵,一個個排隊給丞相敬酒,是幾個意思?我都沒說什麼,你還抱怨上了!
聶文崇沖馬車旁邊站着的侍衛招招手,那高大的身影走過來,腰背稍稍彎了些下來。
聶文崇剛想說將外袍脫下,換件乾淨的衣裳再上馬車。
就聽一道溫婉柔和的聲音自車中傳來,“爹爹也不怕外面冷?冰天雪地的,趕緊進來吧。”
隨後,一雙素手利索地撥開厚重的帘子,露出聶暄和貼身丫鬟秋寧的臉。
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相爺在小姐面前窘迫的模樣,小丫鬟捂嘴樂了:“相爺,您就趕緊上車吧,小姐說了,不用每次都更換衣裳,您喝沒喝酒,喝了多少,她都知道。”
聶文崇摸了摸鼻子,神情完全不似外人面前那般深沉,還有些小尷尬。最後,只得擺了擺手,輕笑了聲,跨上了馬車。
馬車內,別有洞天。
裝飾豪華不說,矮腳桌、鎏金的暖爐、金絲彩繡的軟墊一應俱全。
矮腳桌旁的柜子里,放滿了各種小點心和逗人開心的小玩意。小點心是她最鍾愛的口味。小玩意是聶相從全國各地搜尋來,給她解悶的。
車廂的地面上鋪着一張品相完好的皮毛,柔軟舒適。
昭顏伸手倒了杯熱茶,遞給對面:“爹爹,喝杯熱茶,暖和暖和身體,也好醒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