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時,一個小沙彌不知何時來到了林中,正畏頭畏尾地往這邊張望,見到住持朝他這邊看過來,咧嘴一笑,手上比劃着,似是有事稟告。
老住持見狀,便喝道,“彌生,你探頭探腦地作甚?不是讓你去清掃廂房院子中的落葉么?”
“住持,有故人來訪。”彌生擠眉弄眼,師兄已經在接待了。
老住持一時也不知道他說的是誰,便尋思着前去一看。
臨走前,老住持沉聲道:“公主好自為之。”
等來到大殿之中,就見兩名身着華麗衣裙的女子正雙手合十,恭敬地跪在佛祖面前祈福。
其中一人的背影,甚為熟悉。
“女施主——”
等到那兩名女子轉過頭,老住持眼中微詫,“韋施主,是你。”
章靈曼轉頭,疑惑地看向韋紅裳,“紅裳,你認識靈濟禪寺的普渡住持?”
“這位女施主,老衲與韋施主乃是舊識。”老住持微微頜首。
章靈曼瞪大了眼睛,“紅裳,你竟然沒有告訴我這個!住持佛法無邊,皇室中人都要對其禮遇三分,尋常人能見上一面,已是僥倖。”
“這位女施主,言過其實了。佛曰:眾生皆平等。”
韋紅裳嫌章靈曼實在太呱噪,站在她旁邊,簡直拉低了她的氣度,就隨意找了個借口,將人先支開。
等到她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地離開大殿後,韋紅裳才向老住持問好。
老住持慈眉善目道:“韋施主看來過得不錯。”
“自是不錯的。”
“如此便好。只是有一句話,老衲需提醒韋施主,韋施主乃大富大貴之人,切莫太過執着於名利。”
“那我若是執着了呢?”韋紅裳神色淡淡地問道。
老住持一愣,再細細打量起對方來,一時神情難辨。
她似是和大半個月前離開時的心境,大不相同了。
那時的她還是淡定從容,心緒平和的,而如今的她,卻是藏不住的戾氣,眉宇間儘是倨傲。
觀其面相,乃福祿安康之相,但這世外之人的氣運明顯更為強盛,他以前以為這是好事,說明眼前之人會有一番大作為,前途不可限量。
可眼下,他倒有些不確定了。
“不宜苦強求,名利終是虛浮。古往今來,到頭來,卻是一場空的,比比皆是。”
“我絕不會成為住持您口中一場空中的一份子。”
普渡住持見她如此姿態,知道多說無益。
不光眼前之人,還有桃花林中的那位,哪個不是過於強求了。
兩人相對無言,最後還是韋紅裳提出,想要抽支簽,看看前程。
老住持便讓殿中的和尚將簽筒拿來。
韋紅裳雙膝跪在佛祖面前,心中默念所求事項,姿態無比虔誠,雙手緊握着簽桶,開始搖晃——
片刻,啪的一聲,一支竹籤掉落了下來。
韋紅裳想要伸手去撿,只見那替她拿來簽筒的和尚搶先一步,將地上竹籤撿了起來,身子隔擋住了老住持的視線,抬頭時,他沖她看了一眼,意味深長。
韋紅裳便明白其中意思了,任由他將她的竹籤遞給了主持。
這時候,原本被支出去替她去拿物什的章靈曼也回來了。
普渡住持平靜地接過竹籤,定睛一看,待看清簽文時,心中大驚。再抬首看向她時,眼底儘是錯愕。
韋紅裳任由他打量,神情自若,片刻後,才彷彿有些不解地看向住持,問道:“住持,可是有何不妥?我抽中的這支簽如何?”
“勞煩住持解一下籤,也好為我答疑解惑。”
普渡住持斟酌片刻,道:“韋施主這支乃鳳簽。”
普渡住持話音剛落,一旁站着的章靈曼已經驚呼出聲:“鳳簽?是我知道的那個鳳簽么?自古以來,據說抽中鳳簽之人,都做了皇後!”
“施主說的沒錯,正是那支鳳簽。”主持眉頭緊鎖,回答道。
他再度仔細打量了一番韋施主的面相,難不成是他學藝不精?雖是大富大貴之相,但確實沒看出有鳳凰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