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了,”方謹坐回原位,判定道,“今夜之事,全因盧徹一人而起,錯已鑄成,覆水難收。盧徹對皇族大不敬,本是死罪,念在他初犯,又害死了自家劍客,發送到拱衛司細審吧。”
盧徹此時才知大事不妙,他急中生智:“四公主呢?不能只審我一個,四公主要和我一塊兒去拱衛司!還有她那個侍衛!”
華瑤怒聲道:“你已經犯了大錯,還要拉我下水,我問你一句話,你不能狡辯,只能點頭和搖頭!”
方謹的兩名侍衛一左一右地架起盧徹,在他的驚慌吼叫之中,點了他的啞穴。
華瑤質問道:“今天晚上,我在水上划船,你把我當作船妓,派出劍客強擄我,我拿出公主令牌,你還是對我說了很多污言穢語。我的侍衛拔劍出鞘,只是為了保護我,而你惱羞成怒,差遣兩名練了毒功的刺客殺我,你敢不敢承認?”
盧徹講不出一個字,急得滿頭大汗。
方謹瞥了一眼拱衛司的衛兵:“你們幾個,愣着做什麼,還不記下供詞?”
衛兵連忙站起身,從宮女的手中接過筆墨紙硯,將華瑤的一言一語記錄下來。
方謹低聲道:“有勞了。”
那衛兵恭敬道:“查明案情,原是卑職的本分,今天晚上,京城燈市人多熱鬧,出了這等差錯,也是卑職伺候得不周到,卑職救駕來遲,請殿下降罪。”
他這般論調,是在替盧徹攬罪。
盧徹不敬皇族,少不了挨頓板子,要是真把他弄死了,衛國公那邊也不好交待。
衛國公晚年得子,對盧徹一向縱容。
方謹側目,看見盧徹昂頭挺胸,沒有絲毫悔改之意。
方謹打了一個手勢,她的侍衛狠狠一腳踹到了盧徹的腰間,眾人只聽一陣重響,那盧徹摔倒在地,嘔出一大口血,痛得蜷縮起來。
盧徹渾身抽搐,目光怨毒,兇惡地瞪着華瑤。
華瑤小聲道:“姐姐
,我害怕……”
方謹下令道:“把盧徹扶起來,掌嘴三十,教他學點規矩。”
方謹的侍衛拿出一塊木板,在盧徹的臉上狂抽三十下,抽得他臉頰腫脹,鮮血染紅了衣襟。他快要昏死過去了,再也不敢流露出一絲怨恨。
方謹一句一頓道:“你給本宮記住今日的教訓,往後再犯,本宮就派人把你杖斃。”
拱衛司的衛兵們行了個禮,動作利落地把盧徹攙扶走了。方謹又派人傳信給衛國公,安排好了一切事務,屏退眾人,只留下華瑤和謝雲瀟。
花廳里人聲寂靜,方謹側卧在一張軟榻上,半支着頭,命令道:“把你那個侍衛的面具摘了。”
華瑤坐在方謹的裙擺上,雙手撐着軟榻的邊沿,輕聲細語:“多虧姐姐今晚救了我……”
“我讓你摘了他的面具,”方謹抬眸,淡淡地說,“什麼東西,值得你護得這樣緊,我瞧一眼也不行?”
華瑤笑道:“姐姐不要誤會,我和姐姐如此親近,有什麼看不得的?他只是區區一個侍衛,跟了我許多年,姐姐原先也是見過的。姐姐要是覺得他還行,我就把他送給姐姐吧,左右不過一個侍衛,物件般的東西。”
方謹微微頷首,念出一個名字:“齊風?”
謝雲瀟並不知道齊風是誰。
華瑤走到謝雲瀟的面前,伸出雙手,似乎是要摘他的面具。
她的手指挨近他的耳尖,他的思緒都停止了。她從未靠得這般近,香風撲面而來,肌膚珠光玉潤,頸肩青絲繚亂,他應該看向哪裡?抬頭也不是,低頭也不是,他猛然後退了一步,萬幸自己沒被她碰到。
方謹忽然開口:“你才十五歲,年紀小,見識少,今夜帶着侍衛遊河,可別是為了幽會。”
華瑤彷彿被她猜中心事,又走回她的身邊,她耐心地教導妹妹:“記掛著兒女情長,最沒出息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華瑤探究道,“究竟什麼是談情說愛?談什麼,說什麼?”
方謹道:“再等兩三年,等你年滿十八歲,我送你幾個身家清白的玩物。”又說:“你要懂分寸,知輕重,對待玩物,別太上心。今夜這事,盧徹有錯,你也有錯,你身為金枝玉葉,怎能不顧及皇家體面?”
華瑤連連點頭:“姐姐所言極是,姐姐的話,我都記住了。”
方謹道:“你和你那侍衛先去換身衣裳,一會兒再隨我回宮,放心,我不會要他。他忠心護主,進退有度,是個好奴才,可以留在你身邊。”
華瑤行禮告退。
她和謝雲瀟去了一間內室,宮女為他們送來嶄新的衣服。
等到宮女走後,華瑤拽過謝雲瀟的袖子,貼近他的左耳,悄悄說:“回宮的路上,我和你同坐一輛馬車,經過武侯大街的時候,我會在茶館停下來。你立刻下車,把姐姐給的外衣留在車上,會有人來替換你,他是我事先安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