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先嘗起來是?很清香可口的,如今又沾了幾?分若有似無的葯香,滋味更是?妙極美極。華瑤細品了片刻,心情果然舒暢許多。若非他負傷在身,她一定要把他綁到床上,仔細賞鑒。
她無畏無懼,天不怕地不怕,內心充滿了一股野蠻的闖勁。
謝雲瀟忽然輕攬她的腰肢,將她一抱入懷。她抬手搭住他的肩膀,指尖觸及幾?道纏緊的紗布,愈發?顧惜他的傷勢,也沒像往日那般倚靠在他胸前,而?是?與他隔開了一寸距離。
謝雲瀟遠
比華瑤更慎重。他低下頭來,小心翼翼地在她耳尖上吻了吻,從始至終不曾發?出?一點動靜。此時此刻,雨聲似無聲,溫香猶在,芳興滿懷,像是?一場情意纏綿的美夢。
謝雲瀟道:“傷口還疼嗎?”
華瑤道:“真的好多了。”
謝雲瀟道:“你不會死,別擔心。”
華瑤喃喃道:“我要是?死了,我不想葬在皇陵……”
謝雲瀟不自?覺地說出?一句:“我會陪着你。”
華瑤有些驚訝,她疑惑道:“生同?寢,死同?墓,這不是?夫妻才有的情分嗎?你真的不想和我成親嗎?”
謝雲瀟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華瑤猜測道:“是?不是?因為駙馬不能?做官,所以你心裡覺得委屈,不願和我成親?”
謝雲瀟挑起她的一縷長發?,絲絲密密地纏繞他的手指。她分明已在他的懷裡,他仍然反覆惦念着她,千般情致,萬種相思,竟是?理也理不清,斬也斬不斷。
華瑤不知道他的心意,她自?顧自?地說:“你剛才說的那一番話,確實有幾?分道理,婚姻大事,並不急於一時。只?不過,雍城戰況十分危急,我想從你這裡拿個好彩頭,就當是?我們互許終身了。”
謝雲瀟道:“你當真想和我互許終身嗎?此生此世,相知相守。”
華瑤道:“嗯嗯,當然!”
華瑤語氣輕快,謝雲瀟不知道她到底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他只?知道她是?十分可愛的,如今他們深陷絕境,她仍未絕望,還有諸多暢想。
謝雲瀟追問道:“戰爭結束之後,你想去哪裡?京城,還是?涼州?”
華瑤道:“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如果父皇命令我返回京城,我總不能?抗旨不遵。”
謝雲瀟低聲安慰她:“羯國第一高手已經死了,這也算是?一個好兆頭。”
華瑤沉默了一會兒,認真道:“昨天晚上,我和將領們商量過退敵之計。首先,羌人羯人並不擅長在雨天攻城。近日風雨連天,我軍應當召集敢死之士,趁勝追擊,偷襲敵營,誘導敵人追擊,再將敵人暗殺,挫敗他們的士氣。再者,羌羯舉國入侵大梁,本國的防守十分鬆懈,我軍的援兵若是?能?突襲羌羯,必定能?佔據上風。羌羯二?十萬大軍在外?紮營,我軍以雍城為大本營,守軍四萬五千三百人,包括你我在內,每個人都應該有不怕死的決心。”
謝雲瀟飲下一口水,才說:“逃兵斬立決,殺無赦,這是?涼州軍營的規矩。”
華瑤點了點頭,又聽他說:“今天早晨,暗探回報,敵軍不僅在等雨停,也在等他們的援兵。”
“我們的援兵在哪裡?”華瑤問,“你向朝廷告急了嗎?”
謝雲瀟道:“七天前,我傳信給朝廷,朝廷至今沒有回信。倘若你父皇願意派遣援兵,快則一月,慢則半年,援軍必然出?自?滄州或秦州。”
華瑤心中暗想,難怪,羯人昨日就在雍城的四周築起了長圍。三虎寨打家劫舍,到處搜刮糧食,恐怕也是?為了如今的攻城之戰。敵軍的糧草供應充足,雍城官兵卻要顧忌存糧不足的問題。
華瑤吃完葯膳,片刻也不敢休息,立即召來幾?位將領,與他們共同?議事。
眾人一致同?意“夜襲敵營”的戰術,雖是?“夜襲”,重在“趁夜”,而?非“奇襲”。羯人此次進攻來勢洶洶,雍城的兵將對他們並不了解,必須先做試探,再做定奪。
華瑤、謝雲瀟、戚歸禾重傷未愈,這一戰的領頭者另有其人,那是?一位力大無窮的女將軍,也是?雍城守軍的長官之一。她沒要多少兵馬,只?盤點了自?己的一批屬下。她依照計策,把屬下們分成了三支隊伍,一支誘敵,兩支伏擊,每一支隊伍又組成了不同?的軍陣。
三更天時,華瑤目送他們離開,只?見風雨滂沱,夜色如墨,將軍和士兵走過出?城的路,竟無一人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