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瑤和姐姐的關係很好,多次在姐姐的府上遇到姐夫。
姐夫笑起?來總是淺淺淡淡的,彷彿沒有任何強烈的情緒。他?的脖頸上常有青紅紫紅的瘀痕,他?肯定被?姐姐弄得很疼,總之他?的日子沒什麼盼頭。
這也難怪謝雲瀟不想做駙馬。
山野外桃林環繞,溪水清澈見底,桃花隨波逐流,頗有山水之趣。謝雲瀟卻無暇賞景。華瑤拉着?他?的左手,一寸一寸地?慢慢牽引,直至停在她的心口,嚴絲合縫地?貼攏。
謝雲瀟呼吸一頓,收回了手,指間依然?殘留豐盈飽滿的感觸。
幸好四周無人?,他?的親信遠遠跟在他?們的背後。
謝雲瀟低聲問:“你又在玩什麼?”
華瑤沒有絲毫羞澀,大大方方地?說:“如果我對?你撒謊,我的心跳會變快,你摸着?我的良心,就知道我每一句話都是實話。”
謝雲瀟的耳尖已經紅透了。他?措辭隱晦地?提醒她:“光天化日之下,言行舉止不能太過隨意。”
華瑤毫不在乎:“反正沒人?看見,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膽子越大,機會越多。”
謝雲瀟沉默片刻,才說:“你總有一套似是而非的道理。”頓了一下,又說:“你二哥在城樓上賞景時,肆無忌憚地?狎玩侍妾,被?哨兵窺見,通報到了我這裡。你最好不要學他?。”
華瑤承諾道:“我不會當?眾狎玩你。”
謝雲瀟放下心:“嗯。”
華瑤抬頭望天:“說到我那?不爭氣的二哥,我估計他?已經動手了,你快和我一起?回城。”
謝雲瀟立即調轉馬頭,道:“走吧。”
馬蹄聲沉重有力,踏碎了滿地?桃花。
*
天色晴朗,風和日麗,雍城上下一派安寧。
街頭巷尾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忽有一群披麻戴孝的武夫沖了出來——他?們自稱是戚歸禾的親信。他?們大聲哭訴,痛斥華瑤利欲熏心,還說她殺死了戚歸禾,欺瞞了雍城的官民,殘害了數以萬計的士兵,只?為搶奪雍城的兵權!
他們一邊嚎哭,一邊拋灑紙錢,更有甚者,直接奔向了衙門,擊鼓鳴冤。
嘈雜的人?群之中,有一名膽大的書生質問道:“公主浴血奮戰!保家衛國!你們無憑無據,怎能血口噴人?!”
四處傳來一聲又一聲的雜音。
“公主串通羯人?羌人?!謀害涼州的兵將!朝廷至今沒有嘉獎公主的戰功,正是因為公主通敵叛國!罪無可?赦!”
“公主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她不是涼州人?!戚將軍才是涼州人!他被京城來的毒婦害死了!”
“公主會說羯語!羯人?攻城的第一日,我在城牆邊上聽見她說羯語!”
“大傢伙兒仔細想想!公主來了雍城不到一天,羯人?就突然?攻城!世上哪兒有那?么巧的事!公主就是一個毒婦!若不是她會講羯語,串通外敵,我們雍城怎會戰死幾萬個士兵?”
晉明手下的四十多位門客扮作了平民,混跡於集市之間,他?們到處散播謠言,把謠言傳遍了大街小巷。
所謂“謠言”,定要半真半假,才能取信於人?。
許多官民都知道,華瑤會講羌語和羯語,這原本是她博學多才的例證,如今也成了她通敵叛國的罪證。
方才那?位書生?竟然?把一塊瑤玉重重地?扔到地?上,摔成碎片,振臂高喊道:“涼州人?都有豪情壯志!我不怕死!”
那?位書生?頭戴綸巾,身穿布袍,區區一介文弱儒生?,叫嚷聲卻是震耳欲聾。他?的聲音傳進了附近的茶館酒樓,男女老少議論紛紛,“叛國”乃是十大罪之首,誣告皇族“叛國”之人?要被?誅滅九族,誰敢胡言亂語呢?
岳扶疏獨自坐在茶館的廂房裡。他?不喝茶、不飲酒、不食肉,多年來只?吃齋飯,彷彿是一位清貧的僧人?。
木桌上只?擺了幾道清粥小菜,岳扶疏端起?瓷碗,喝了幾口粥,聽着?那?些?詆毀華瑤的話語,心中對?她起?了幾分?憐惜之情。
華瑤在戰場上捨生?取義,有勇有謀,卻要死於權位之爭。沒人?能救她,也沒人?願意救她。
岳扶疏當?然?明白,“造謠傳謠”是上不得檯面的歹毒手段,但是,只?要他?把假的變成真的,把虛的變成實的,謠言就是一把殺人?的快刀。
他?還安排了五百名高手刺殺杜蘭澤。
他?聽說杜蘭澤屢出奇計,也曾親眼見過她本人?。她眼神聰慧,氣質超凡脫俗,絕非等閑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