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調低沉溫和,似有說不盡的深情厚意,他的聲音又?是極好聽的,每一個字都念得深沉纏綿,緊貼着她的耳朵,釣魚似的勾住了她的魂魄。
華瑤思考片刻,對他說了實話:“你的卿卿又?有麻煩了。”
謝雲瀟立刻問:“什麼麻煩?”
華瑤坐起?身來,把葛知縣的密信甩給他:“一言難盡,你自?己看。”
謝雲瀟點燃一盞油燈,在燈下讀完了這一封信。
信中說,風雨樓一案牽涉甚廣,虞州官兵四處排查,他們?發現,山海縣的附近,確實有一處三虎寨的據點,集結的盜匪多達四千餘人。這些盜匪埋伏在官道上,屢次劫走山海縣的官糧,山海縣深受其害,葛知縣又?不會武功、不懂兵法,更?不知如何應對,她乞求華瑤施以援手?,剿滅虞州的亂賊流寇。
謝雲瀟合上紙頁:“事出突然,謹防有詐。”
華瑤點了點頭:“嗯,我們?見機行事。”
第84章 天街逸興 很想得到
隆冬清晨,旭日初升。
華瑤抬頭望了一眼天色,清點?了幾十名侍衛,順着一條崎嶇小路下山。料峭寒風吹得她衣裙飄蕩,她連跑帶走,腳步飛快,不久之後,便抵達了山腳下一座涼亭。
葛巾早已恭候多時?。她穿着一身厚重棉襖,外披一件狐皮大氅,雙手收在袖管里,似乎十分畏寒。
見到華瑤,葛巾立即跪地叩首,肅然道:“臣等參見殿下,恭請殿下萬福金安!”
葛巾帶了幾個官員前來?接駕,趙惟成正是其中之一。他謹守本?分,老老實實跪在葛巾的?背後,還把頭垂得很低,刻意避開?華瑤的?目光。
華瑤審視他片刻,低聲問道:“凌泉之死,調查清楚了嗎?”
“啟稟殿下,”葛巾仰起頭,凝望着華瑤,“前日里,聖旨發了下來?,大理寺卿、都察院御史、刑部尚書、虞州提刑按察使司即將一同?審理風雨樓一案、以及凌大人這樁命案。陛下聖諭,這兩件案子,事關大局,務必查個水落石出!這些天來?,下官沒敢合眼,領着侍衛盤查了山海縣周圍的?水路要?道,恰好?就發現了形跡可疑的?盜匪。下官全然不會?武功,不敢貿然行事,便寫了一封摺子上奏,上頭立刻撥派了一支四千人的?隊伍前來?剿匪……殿下,您和駙馬曾在岱州掃蕩了賊窩,傳成一段佳話?!此次虞州剿匪,下官斗膽,還請您率領兵將、再平叛亂!!”
言罷,葛巾給華瑤連磕三?個響頭。
華瑤視若無睹,只問:“奇怪,為什麼虞州忽然有了這麼多盜匪?三?虎寨的?這幫人,原先都聚集在涼州、滄州兩地的?交界之處,他們什麼時?候來?了虞州?”
當空下起細細碎碎的?小雪,密布的?陰雲籠罩着綿延百里的?山嶺,華瑤極目遠眺,聽見葛巾回話?道:“羌羯之亂過後,三?虎寨的?氣焰被?大大削弱。涼州士兵驍勇善戰,多次進攻三?虎寨的?老巢,殺得賊寇節節敗退。這些賊寇,皆是貪生?怕死之徒,紛紛逃往滄州各地,虞州又與?滄州接壤,便成了他們的?避難之所。”
華瑤若有所思:“是嗎?”
葛巾賠笑道:“三?虎寨的?所作所為,難逃殿下明鑒。”
華瑤坐在涼亭的?拐角處,手裡握着一把涼州精鐵鍛造的?匕首。她把匕首往上舉,鋒利的?刀刃出鞘兩寸,從她所在的?位置看,刀鋒剛好?割過了趙惟成的?脖頸。
風雪漸盛,殺氣漸濃,趙惟成汗毛倒豎,艱難地吞咽口水。
“我還有一事,怎麼也想不明白,”華瑤意有所指,“凌泉出事當夜,趙大人鬼鬼祟祟,前言不搭後語,我下令將他收押……”
趙惟成急切道:“下官指天發誓!凌大人遇害,與?下官絕無干係!!”
葛巾也幫他講話?:“趙惟成天資聰慧,目力過人,凡是他眼裡看到的?人,三?五年內忘不了。他曾經見過凌大人,也記得凌大人的?身形,事發當夜,不須查看,他就斷定了死者是凌大人,卻沒與?殿下解釋清楚,實屬他的?罪過,還請殿下嚴懲!”
紛飛的?雪花落在葛巾的?袖角上,沾濕了棉綢布料。她低頭咳嗽兩聲,態度依舊恭謹,言辭卻是綿里藏針。
葛巾把趙惟成摘得一乾二淨,華瑤一時?無法追究。
況且華瑤還沒摸清皇帝的?心思,暫不知道皇帝是否執意要?殺自己,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華瑤眉梢微蹙。
謝雲瀟看着葛巾,出聲道:“趙惟成該不該受罰,全憑三?司會?審裁定。殿下懷疑趙惟成的?供詞,原也是有跡可循,你不必一而?再、再二三?為他辯解。”
眾所周知,武功越高強的?人,越不畏寒怕熱,謝雲瀟的?武學境界十分高妙,隆冬臘月也不穿棉袍。他立在涼亭之內,身後是紛紛揚揚的?大雪,皎潔的?衣袖隨風飄浮,彷彿融入了皚皚雪景。天地之間?的?仙靈之氣,全讓他一人佔去了。
葛巾注視着他,神智就有恍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