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瑤道:“免禮,請起?。”
俞廣容緩慢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在華瑤面前。
偌大一間廳堂里,僅有?華瑤和俞廣容兩個人。
華瑤仔細打?量俞廣容,只見她臉上稍有?欣喜之色。儘管她極力掩飾,她神色間的細微變化?,還是瞞不?過?華瑤的雙眼。
華瑤沉聲問道:“你從秦州趕到永州,走過?一千多里路程,這一路上,可有?什麼見聞?”
俞廣容道:“回稟殿下,秦州境內,萬事太平,今秋糧食大豐收,秦州百姓感恩頌德……”
華瑤打?斷了她的話:“秦州傳來的喜訊,我早已?聽?說了,你也不?必多說。”
俞廣容聽?出了華瑤的言外之意。
俞廣容連忙改口:“永州戰火紛飛,百姓受盡饑寒之苦。微臣走在鄉野之間,看見不?少腐爛的屍骨,肢體殘缺不?全,肋骨上的筋肉都被?剔得乾乾淨淨,還沒到寒冬時節,永州的飢荒已?經鬧大了。”
俞廣容頓了一頓,才繼續說:“方圓百里之內,各個村落鄉鎮,婦女和孩童全部消失了,微臣找不?到一個人影……”
華瑤道:“他?們都被?殺了嗎?”
俞廣容道:“殺了,拐了,吃了,埋了,也是說不?準的。”
華瑤道:“你有?何見解?”
俞廣容道:“再過?三五年,永州才能恢復原狀。”
華瑤深知永州的災禍並非三言兩語所能概述。她之所以詢問俞廣容,只是為了試探俞廣容的心性。
依照華瑤的所見所聞,俞廣容的憐憫之心微乎其微。
俞廣容這一路走來,目睹了屍橫遍野的慘狀,卻沒有?一絲動?容。但她慣會揣摩上意。她態度恭敬、言辭婉轉,陳述事實並無任何隱瞞,倒也算是一位合格的文臣。
華瑤試探道:“我活捉了一個太監。他?出身於?東廠,見慣了各式各樣的酷刑。我把他?交給你,你能否從他?口中挖出消息?”
俞廣容立即答應:“殿下放心,微臣必不?辜負您的厚望。”
華瑤淡淡地笑了一笑。她命令侍衛,把俞廣容送去?地牢。
華瑤在俞廣容面前裝出一副沉穩老練的模樣。俞廣容走後,華瑤舉高雙手,悄悄地伸了一個懶腰。
議事廳內一片寂靜,正當?此時,侍衛又來稟報:“啟稟殿下,齊風有?要緊事求見。”
齊風能有?什麼要緊事?
華瑤道:“傳他?過?來。”
齊風腳步無聲地跨過?門檻。他?半低着頭,似有?百般恭敬。
雕花木門緊密地關上了,夜風透過?縫隙吹進室內,寒霜秋雨般的濕冷漸漸地散漫開來,華瑤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天氣越來越冷了,野菜越來越少了,那些逃荒的饑民如何求生?
齊風並不?知道華瑤的心思。
齊風與華瑤仍有?一丈之遙。他?聽?見華瑤的嘆氣聲,還以為是他?打?擾了華瑤,隨着心跳的加快,他?失神一瞬,又連忙躬身行禮:“參見殿下。”
華瑤道:“免禮,你怎麼了?”
齊風道:“屬下……”
華瑤打?斷了他?的話:“這裡沒有?外人。”
齊風改口道:“我……”
華瑤注意到他?的左臂上有?一條血痕。今日他?在戰場上英勇殺敵,受了一點?輕傷。她隨口問道:“你怎麼還沒給自己上藥?”
齊風道:“我去?醫館拿葯,遇到兩位醫師。她們托我向您轉交香囊。”
齊風從袖中取出一隻香囊:“茉莉花、白芍、桂枝、檀香、玫瑰、白芷、合歡花……”
他?已?經檢查了香囊里的藥材。他?本想把藥材的名字都念出來,但他?說話的時候,華瑤認真地看着他?,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議事廳內燈火通明,他?不?敢與她對視,只能把頭低下去?,凝望着青磚上的倒影。
她忽然往前走了幾步,他?們的影子相互重疊,他?連影子都不?敢看了。近旁的燭光閃爍不?定?,他?側過?頭,視線落在燭芯上,燃燒的火苗正在他?眼裡跳動?,他?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心在何處?
華瑤明知故問:“這就是你的要緊事?”
齊風向來少言寡語,此時也不?知道如何解釋。他?討饒般地念了一聲:“殿下。”
華瑤偷偷地瞄了一眼他?的喉結,又立刻把目光轉向了別處。她一本正經地命令道:“把香囊給我。”
齊風斷斷續續道:“醫師說……香囊有?靜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