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安安靜靜,沒有說話。
“我爺爺……嗨,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我爸媽去得早,從小是爺爺把我帶大的。他年紀上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跟政府一起轉移到南海,你說這末日怎麼突然就來了呢?戎哥整天嘻嘻哈哈的,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在裝。他yīn沉下來的時候可怕人了,但會故意避開不讓人看見。”
郭偉祥的語氣十分認真,聽着他這輩子服氣的人除了他爺爺,就只有周戎了。
“戎哥說我們特種兵不能消沉嘆氣,群眾的希望都在我們身上呢。我們一個眼神,他們的心就跟着七上八下的,我們要是整天把危機啊末日啊什麼的掛在嘴上,群眾就該承受不住自殺去了。”
“唉&ash;&ash;”郭偉祥還是忍不住,壓低聲音長長嘆了口氣:“但我還是在想,怎麼就偏偏輪上我們這代人了呢?怎麼就這麼倒霉催呢?”
郭偉祥同志眼神放空,手腳大開,直梗着脖子,就像一顆發huáng半蔫的小白菜。
司南若有所思,片刻後俯身拎起自己的背包,摸出一罐紅牛,默默遞到了他面前。
“……啊?”郭偉祥非常意外,繼而有點感動:“&ash;&ash;不不,謝謝,我不渴。謝謝謝謝,你自己留着喝……”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因為身體疲勞而導致的心qíng低落。司南又考慮片刻,問:“你是不是需要周戎?”
郭偉祥苦着臉道:“這事吧,怎麼說呢。雖然戎哥叨bī叨的習慣讓人很想揍他,但偶爾他叨bī叨也挺叫人想的,尤其像現在……”
司南慢慢坐回他的座位,也不知道他在思索着什麼,半晌從唇fèng里小聲道:“是挺想的。”
“對吧&ash;&ash;他念的那個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 萬類霜天競自由……下面怎麼背來着?”
司南冷冷道:“我指的是周戎,不是周戎的叨bī叨。”
郭偉祥開始沒反應過來,幾秒鐘後刷地坐起身,用一種混合著驚愕和感動的目光注視司南冷冰冰的臉。
司南無動於衷,彷彿忘了自己剛才出人意料的發言。
然後他閉上眼睛,嘴裡開始念念有詞。
郭偉祥:“……”
郭偉祥豎起耳朵仔細聽了半天,覺得那滿口鳥語抑揚頓挫,竟然還頗為耳熟,終於忍不住虛心請教:“你在念什麼?”
“1776年7月4日,賓夕法尼亞,《獨立宣言》。”司南回答道:“我不會背詩,你先將就一下。”
第37章
“能看到藥店嗎?”
“沒有&ash;&ash;”
“這邊也沒有&ash;&ash;”
旅遊大巴司機轉動方向盤, 認真道:“沒有咧, 小同志們。以前大哥沿湘江,跑長途, 這邊地頭混的熟, 這塊都沒大藥房, 小藥店里沒有你們要的那個……”
“抑製劑,”郭偉祥提醒道。
“對, 抑製劑。”司機說, “前面轉過街倒有個同仁堂,好幾年前了, 不知道還開沒開……”
鄭醫生和藹道:“小任, 我們看看去?”
任鈞洋是個內向文靜、不愛開口, 說話未語臉先紅的小O。他來之後的某天晚上,周戎因為到底組織能不能qiáng制婚配的問題跟顏豪打了一架,打完後非常無奈,只能親自去詢問小任自己的意見。
不過可能周戎剛打完架, 也沒準備正經把小任的意見當意見, 語氣就不那麼像chūn天般溫暖。小任手足無措支支吾吾, 半天沒憋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周戎追問了兩句,他竟然當場就委屈的哭了,唬得周戎瞬間凌波微步了二十米。
鄭醫生更放緩了語氣:“小任?”
小任搓了會兒指尖,聲音細若蚊吟:“我,我不知道……”
幾個人對視一眼, 郭偉祥拍拍駕駛座,無奈道:“去看看吧。”
然而司機大哥的記xing辜負了大家對他的希望&ash;&ash;兜兜轉轉繞了十多分鐘後,確實在幾個街區外發現了一家同仁堂,只是招牌上寫着:店鋪位於商場負二層。
寒冬時節,近晚天氣,喪屍大多躲在大型建築物地下禦寒。司南背着槍往地下通道里望了一眼,搖了搖頭:“進不去,算了吧。”
鄭醫生提醒:“周隊長他們應該已經得手,我們得趕快在附近尋找接應地點了。小任,你怎麼說?”
眾人目光都望過來,小任漲紅了臉,囁嚅着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