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驟然陷入安靜。
周戎一言不發,直挺挺站着,輪廓俊朗的面頰彷彿被冰凍住了似的。
鄭中將瞅瞅他,大概也覺得自己話說重了,勉qiáng放緩聲調:“我明白你的心qíng,周上校。所有人都盼望黑隼小組能夠生還,我難道就希望他們犧牲嗎?這樣,我向你保證,如果顏豪、郭偉祥他們幾個能全部活着回來,我一定爭取……不,我一定幫118恢復編製,你看怎麼樣?”
片刻靜默後,周戎低聲道:“可以,我要親自帶隊搜救。”
鄭中將想也不想:“不行!”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總參部不允許!你上前線了,那個抗體攜帶者怎麼辦?!”
周戎吼道:“我自己去!生死算我一個人的!還有,他有名有姓叫司南,不姓抗體名攜帶者!”
周戎失控的咆哮傳出門,清晰地回dàng在走廊上。
司南手臂上掛着周戎尚帶餘溫的軍服,另一手cha在褲兜里,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晚了,周上校。”鄭中將怒意勃發,但表現出了驚人的剋制,注視着周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生死在標記抗體攜帶者的那時起就不屬於你一個人了。你考慮過嗎,萬一你戰死後他殉qíng怎麼辦?或者更簡單的,他要是跟我說,只要你們把周戎派出去我就不配合實驗,那又怎麼辦?”
周戎不耐煩道:“司南他不會……”
“那要是他會呢?”鄭中將立刻反問:“你覺得在他心裡,是你的命重要,還是那四個戰友的命重要?”
周戎猝然開口,但什麼都說不出來。
隔着薄薄的門板,司南安靜佇立了許久,周戎難以壓抑的、痛苦的喘息終於傳出了門fèng:“……我知道他們都活着,他們在等我……然而我偏偏就不能去救他們……”
司南垂下目光,倒退了一步,轉過身。
就在這時鄭中將再次開了口,聲音有些冷酷的意味:“你早該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周上校。你是個軍人,還是個經常執行高危任務要寫遺書的軍人,標記Oga的時候你完全忘了這回事嗎?他能對喪屍病毒免疫你一點沒察覺嗎?你真的絲毫沒懷疑過,他就是118的任務對象嗎?!事qíng發展到今天完全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你自己給自己找了這麼個累贅!……”
司南呼吸急促,用力捂住眼睛,耳朵嗡嗡作響。
幾秒鐘後他猝然穿過走廊,沒有回通訊處,徑直下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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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怎麼說。”鄭老中將qiáng行堵住周戎,從桌上抱起文件資料,重新端起大茶缸:“總之事qíng已經決定了,你必須留下來陪着抗體攜帶……那個司南,就是這樣。”
周戎眼眶發紅,就像頭走投無路的老虎:“司南他不是……”
鄭老將軍怒道:“除非你說服他今天就做手術洗掉標記!重新再找一個!必須從軍方找!滿足以上三項條件我立刻就把你派到峽谷,說到做到!”
“……”周戎僵立良久,久到鄭老將軍甚至突然升起了一絲指望,才見他搖頭拒絕:“不……不行。”
鄭老將軍驟然泄氣:“那你還說個屁,還不快滾蛋。”
但周戎沒有滾,分毫不讓地注視着鄭協:“司南可以加入搜救隊一起行動。”
“你瘋了嗎!”
“沒有。”周戎緩慢而堅決,每個字都非常清晰,說:“司南不是累贅,他一直是118的成員。他跟我們深入地下軍區,跟我們沿途搜救群眾,不知多少次豁出命來保護戰友,沒有他我們早就全軍覆沒好幾次了。司南有這個能力,他從來都不是需要被保護在後方的弱者,而是能並肩戰鬥的同伴!”
“不、行!”鄭老將軍幾乎要咆哮起來:“別說了!萬一終極抗體出意外我們還需要他,我不能允許抗體攜帶者有任何危險!”
周戎問:“還能出什麼意外?!”
“多了!萬一那終極抗體根本就不在山谷里呢?萬一它其實從來就不存在呢?!”
周戎愕然瞪着鄭老將軍,如瞪怪物。
鄭中將深吸一口氣,勉qiáng恢復qíng緒,說:“不用làng費時間了,周上校。今晚二十三點最後一批搜救隊伍起飛,祝你的隊員……不,祝黑隼小組所有戰士生還。”
鄭中將余怒未消,繞過僵直的周戎,打開門走出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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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方研究所前有一段林蔭路,從三樓高處望去,陽光透過法國梧桐層層疊疊的綠葉,在路面上投下點點光斑。
司南手肘抵在在走廊窗檯前,十指jiāo叉,被陽光晃得微微眯起眼睛。
片刻後實驗室門咔噠一聲,司南一轉臉,只見寧瑜邊摘口罩邊探出頭:“你怎麼來了?怎麼不敲門?我剛一回頭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