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辦公室。
鄭協放下照片, 雖然衰老輪廓卻仍舊十分剛硬的面孔毫無表情:“沒見過。”
隨着他的動作, 照片被平放在辦公桌面上,一個身高中等、體型勁瘦, 穿灰白色城市迷彩服, 戴着飛行員太陽鏡的亞裔年輕人, 正背着手靜靜凝視天花板。
他那張被鏡片遮擋只露出小半的臉上,嘴唇被烈日暴晒得有些起皮, 但形狀非常優美;兩端嘴角自然落下, 完全沒有一絲弧度,像是這輩子都沒翹起來過似的。
因此鄭協也不算說謊。他確實沒見過周上校的那Oga這個樣子。
一名深金色頭髮、蔚藍瞳孔的白人男子坐在對面, 十指交叉擱在辦公桌上, 聞言露出一絲嘲意:“哦, 是嗎?那麽看來我弟弟應該已經凶多吉少了。”
鄭協說:“是的。我個人感到非常遺憾,希望家屬節哀順變。”
“沒關係。我已經向你坦承他的危險性了,像他這種人在末世里估計也沒那麽容易死吧,給身邊的人帶來災難倒更有可能。”
鄭協一時沒想出話來回答, 白人男子已拿回了照片, 收拾收拾向外走去。
“等等!”鄭協霍然起身:“羅繆爾上校!”
羅繆爾站定腳步, 只聽鄭老將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這是要去哪裡?”
“回國。”
鄭協下意識追問:“怎麼回?”
羅繆爾偏過頭:“那就是我的本事了。”
鄭中將眼底映出這個A國人稜角分明的臉,只見那分明是含蓄的冷笑:“我國部分軍方人員已深入佛羅里達實驗室,重新開啟了疫苗試驗。既然貴國政府分不出人手來幫助搜索我弟弟,那我只能回國去申請協助——至於我們會如何進行搜救,以貴國現在的狀態,怕是也鞭長莫及。”
明明是自己的地盤, 鄭協卻隱隱感覺自己被這名高大的白種軍人的氣勢壓過了一頭。
對方太過篤定,必定有不為人知的底牌。
鄭協眼睛眯了起來,腦中迅速思索着,只見羅繆爾再次走向辦公室門口。
“留步!”鄭協脫口而出,頓了頓又道:“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上校。但你也必須告訴我,為什麼貴國軍方到處搜索這個人?是不是跟疫苗有關?”
出乎他意料的是,羅繆爾竟然完全沒有迂迴,轉身直截了當:“是的。”
他這直球倒打得鄭協一愣。
羅繆爾解開襯衣第三粒紐扣,露出結實的胸肌,三道長長的紫褐色傷疤橫貫其上:“兩天前。”他冷冷道,“我的手下緊急幫我打了最後一支二級血清抗體,傷口癒合後我們才被貴國軍方搜救部隊發現。這支血清抗體,就是我弟弟叛逃前留在佛羅里達實驗室的。”
鄭協極其意外:“二級……抗體?”
·
樓下天井。
阿巴斯點了根煙,坐在台階上,看了看手錶。
三點一刻。
羅繆爾已經上去四十分鐘,而跟他一起等在下面的女Alpha簡,也已經不耐煩地走開溜達好一會了。
阿巴斯袖口捲起,露出粗壯的胳膊。原本就異於常人的虯結筋肉上露出紫黑色齒痕,縱橫交錯,格外可怖。他深深吐出一口煙,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類似落葉擦過地面的,極其輕微的動靜。
阿巴斯驟然回頭,身後是空曠的長廊。
“……”
聽錯了?
阿巴斯感官敏銳——白鷹部隊是特種兵中的兵王,其地位與C國的118絕密部隊相似,每個成員都經過無數次生死淬鍊,超出常人的敏銳感官是正常的;但他卻不是個心思特別周密狡猾的人,甚至因為過分沉默的原因,往往給人一種遲鈍的印象。
這種印象在Noah Chong擔任基地教官那段時間裡,讓阿巴斯少吃了很多苦頭。
Noah Chong具有和秀美外表極不相稱的殘忍性格,他似乎格外喜歡對優秀、張揚、惹人注目的Alpha學員動手,沒什麼存在感的阿巴斯經常被幸運地忽略。他的同僚簡則沒那麽好運,這個女Alpha以驕縱跋扈的個性聞名,在白鷹基地受訓的幾年裡被Noah Chong下過幾次死手,她刻骨的仇恨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阿巴斯夾着煙,擡頭向二樓望了望。
周圍空無一人,遠處巡邏兵經過,傳來整齊劃一的正步聲。
聽錯了吧,他想。
二樓走廊拐角,司南側身隱沒在黑暗中,斜挑的眼梢閃爍着微微寒光。
巡邏兵漸漸遠去,阿巴斯重新坐回台階上,從護欄向下望去,只見香煙的白霧從他身前緩緩上升。
同一瞬間,司南縱身而下。
呼——
勁風拂來的那一刻阿巴斯下意識回頭,但已經慢了半拍。一隻冰冷的手按住他後頸骨,阿巴斯只來得及暴吼掙扎,身高近兩米的雄性Alpha扭動發出巨力,帶得兩人同時摔倒!
“什麼人?!”
樓道口的盆栽嘩啦翻倒,從台階上轟然滾了下去。司南在驚天動地的巨響中打滾起身,颶風般一踢,阿巴斯手中軍匕呼呼打旋飛出,噹啷落地!
阿巴斯脫口而出:“是你……!”
話音未落,他胸膛如遭重擊,血氣嘩地湧上喉頭。司南借力擰身,那一瞬間阿巴斯抓住了他的腳踝,閃電般的交鋒一觸即分。
——砰!
阿巴斯徒手捏碎磚石的驚人掌力,瞬間內將司南腳腕骨捏出了危險的咯吱聲。但緊接着司南鬼魅般的第二踢破空而至,結結實實抽在了阿巴斯臉頰上!
身高近兩米的Alpha被抽得橫飛出去,轟然倒地,劇烈眩暈險些吞沒了他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