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可不是什麼熱心腸(兩更合一)
廣場上,文武百官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落在後頭的,要麼是有事兒閑聊耽擱了,又或是徐簡這樣走路慢的,還有位高權重、在殿內站得最靠前,出來得自然越晚的。
因而,大部分官員都沒有注意到,這廂三人聚在一塊,或凝重或激動、彷彿在商量朝堂要事。
只賢王爺一人,正巧順着台階下來,看了他們一眼。
有些驚訝,卻沒有多少好奇心,甚至擡步就要走。
晉王看到他了,忙招呼了聲:“八弟也幫着勸勸?”
被點了名,賢王李沄也只好過來,問起緣由。
晉王笑了說了,又道:“我說我使人去請,輔國公竟然都不一口答應。”
李沄聞言,打量徐簡,問:“為何?”
“是真是假都說不好,”徐簡的視線從晉王一直滑到賢王身上,斂眉道,“太興師動眾了。”
賢王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安逸伯是激動的那一個,眉頭緊皺:“是真是假,請來了就知道了。
你就仗着年輕,不看重這些,以為現在能走就一輩子能走了?等你上了年紀、不說多了,就我這歲數,傷腿都能折騰死你!
有大夫就問問,問不好也就這樣,還能比現在更差?
若能治好了,你往後想練武就練武、想帶兵就帶兵,何樂不為?”
“是,伯爺說得很在理,”晉王和安逸伯意見統一了,“不能仗着年輕,好不容易能遇着了厲害的大夫,怎麼也得試試。”
徐簡笑了笑,沒說試、也沒說不試,卻也接了這話,接得其他人哭笑不得:“確實年輕,從沒有活到過伯爺的歲數。”
安逸伯一張凶臉漲紅,重重捶了徐簡兩下:“那你可得爭氣些!”
晉王也笑,露出幾分懷念來:“許久沒聽你在朝堂上這麼說話了,這一下子都把我說懵了。不管怎麼說,你別推辭……”
後頭的話還沒有說下去,肩膀被人輕拍了兩下。
正是賢王。
賢王清了清嗓子,道:“二哥,既要找大夫,你與輔國公商量什麼?
你只管使人去東北,漫山遍野地把人找回京城裡來,大夫往輔國公府外頭一站,還能進不去府門?
問再說,不如直接點。”
晉王擡手抵着下顎:“還是八弟活絡,我是鑽牛角尖里去了,這麼簡單的事,我一時都沒想明白。”
賢王又與徐簡道:“你也別覺得興師動眾的,哪一天消息傳到聖上耳朵里,他使人去找那大夫時,才叫真的興師動眾。”
安逸伯連連點頭:“沒錯,就是賢王爺說的道理。”
話說到這上,徐簡當然“從善如流”,謝過兩位王爺。
事情就此定下,賢王和晉王一塊先行離開,只剩下安逸伯一個急性子、還在陪着徐簡慢慢走。
如此走出南宮門時,早已不見其他人的蹤影了。
徐簡這才看了眼安逸伯。
剛就發現了,伯爺似是有話要說,卻很猶豫。
“換個地方說?”徐簡低聲問道。
安逸伯沒拒絕。
旁的地方都不放心,乾脆,徐簡把安逸伯請到了自己府中。
過兩天就要放小定了,府里做了不少準備,安逸伯主持婚事,這時候到府、毫不突兀。
小花廳里落座,安逸伯抿了口茶,問:“你和晉王何時熟的?”
“不熟,”徐簡答道,“先前太子出事,我隨單大人去過晉王府上,真算不上熟。之後下朝時說了兩句話,提到過我的腿傷。”
安逸伯吸了口氣,沒有立刻說話。
這在徐簡看來,頗為反常。
伯爺是個直腸子,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金鑾殿里罵起太子殿下來從不含糊,現在卻在“猶豫”。
明明沒有其他人,明明已經話趕話。
徐簡不催,靜等了會兒。
半晌,安逸伯才開了口:“我算是看着聖上和王爺們長大的,晉王爺他可不是什麼熱心腸。”
好端端地關心起了徐簡的傷情,請大夫都不是嘴上說說、而是要付諸行動……
要說這一輩里有沒有熱心的?
肯定有。
一個已故的定王李滄,一個坐龍椅的今上李沂,就這兩人。
再沒有一個多的了。
徐簡揣度了安逸伯的用詞,試探着問:“伯爺的意思是,晉王此舉另有意圖?”
“是啊,肯定有意圖,”安逸伯摸了摸鬍子,道,“但未必是壞的,好好的,他也不會莫名其妙來折騰你。”
徐簡心裡迅速梳理了幾種可能,面上不顯,只順着安逸伯的話往下問:“未必是壞的?”
“我也是猜的,”安逸伯道,“也許是為了替太子贖過。
太子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我們當臣子的都頭痛,聖上的頭就更痛了。
晉王與太子關係一直不錯,聖上雖不是個喜歡遷怒的性格,但晉王為人謹慎,他也不想被太子連累上。
陳米衚衕已經就那麽一回事了,可你的腿傷、如果晉王爺能尋到好大夫,能治好了,也算是替太子把之前的過錯挽回一些,晉王在御前也長點臉面。
聖上器重你,指着你往後輔佐太子,晉王賣你個人情,他也不虧。”
徐簡認真聽着。
前塵往事,安逸伯並不知曉,他從眼前看到的這些推斷出這麼一個可能,也合情合理。
這也正是伯爺吞吞吐吐的緣由。
因為“未必是壞事”,多說這麼些,反倒還顯得“小人之心”。
只不過,從徐簡這兒去看晉王爺,就不是這麼一個結論了。
不是“好好的”,也不是“莫名其妙”。
如果晉王李渡就是背後的那個人,他做出什麼舉動都不奇怪。
思量一番,徐簡又問道:“那賢王呢?伯爺覺得賢王是什麼性子的?”
“賢王爺……”安逸伯道,“他不愛瞎摻和。”
許是在徐簡面前,又是輔國公府里,伯爺說話沒什麼講究,許多陳年舊事全搬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