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穩住太子(兩更合一)
東宮。
汪狗子提着他那點兒單薄的行李,麻溜收拾好了住處。
而後,他站在水盆前整理好了儀容,走出了屋子。
屋外日頭好,風卻不小,吹得嗚嗚作響,汪狗子左右看看,就見郭公公站在正殿外的廊下,正與一個內侍說著話。
他壓着腳步過去,隔了差不多有十五六步的距離就停下了。
等郭公公說完事情,轉頭看去,便看到這新調來的小內侍老老實實、低頭垂首候在那兒。
郭公公打量了他幾眼。
曹公公私下叮囑過他,讓他“注意注意”這個永濟宮來的內侍。
下意識地,郭公公認為此人會惹是生非,可打一照面,他竟然覺得,此人很是乖順。
被人領着進東宮時很乖,交代他先收拾東西也很乖,這會兒等着聽吩咐的樣子更乖。
可能是初來乍到吧……
壞水都還憋着呢。
郭公公格外上心,清了清嗓子,道:“新來的。”
汪狗子這才擡起頭來,走到近前,與郭公公問了安:“小的姓汪,先前的掌事都叫小的‘狗子’。”
“那雜家也還是叫你‘狗子’,”郭公公道,“收拾好了?有沒有缺什麼東西?”
汪狗子道:“收拾好了,不缺東西,屋裡都挺好的。”
郭公公笑了笑。
汪狗子又道:“您知道的,小的原先在永濟宮做事,那兒比不得東宮。”
郭公公明白他的意思了。
以聖上的性情,斷不可能在吃穿用度上剋扣永濟宮那位,曹公公掌事,亦不做那等沒必要的事情。
可那些都是對着那位的,真落到實處,多少還是會減幾道,而這些削減、最後承擔的都是底下宮人。
尤其是汪狗子這樣年輕的宮人。
住的屋子不一定漏風,但取暖的炭火就別指望充足了。
以汪狗子而言,從永濟宮到東宮,的確是飛升了。
“既住得好,事情也要做得好,”郭公公道,“殿下把你招來這兒,你可得伺候好。”
“小的一定盡心儘力,”汪狗子忙表忠心,“只是郭公公,小的以前都是做雜活的,沒有在貴人跟前做事的經驗,很多事情一知半解,還望您能多指點指點小的,小的肯定好好學。”
郭公公點了點頭。
這汪狗子,看來是有幾分活絡在身上。
也是,不活絡的,哪裡能飛升。
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汪狗子還沒露出壞水來,郭公公自然也不好打草驚蛇。
“走吧,帶你進去見殿下。”他道。
汪狗子跟上,進了大殿後也沒敢左右亂看,隨着郭公公與李邵請安。
李邵見了人,直接道:“往後就你跟着我了。”
汪狗子面露喜色,又驚訝,卻不狂喜,這份情緒落在郭公公眼中,可以算是克製得剛剛好,因而,他不由深深看了汪狗子一眼。
汪狗子跪下給李邵行了大禮:“小的謝殿下提拔。”
李邵問他:“怎麼?你先前不知道?”
“小的只知道調來東宮,在您跟前跑個腿,”汪狗子道,“沒想到是跟着您走動。”
李邵微微頷首,示意汪狗子泡茶。
汪狗子起身,看向郭公公。
初來乍到,郭公公也不能不管他,帶他熟悉了下殿內的物什,又講了李邵吃茶的喜好。
小年輕記性好,聽了一遍也就全記下了。
郭公公見他辦事還算靠譜,便先行離開。
“注意”也要講究方式,他一味死盯着,別人想興風作浪都沒機會。
汪狗子給李邵奉了茶水。
李邵嘗了一口,道:“你離開永濟宮,我那位三伯父有沒有說什麼?”
汪狗子道:“小的只是一小內侍,若不是給殿下引路,小的到不了大殿那兒、見不着那位。小的只聽管事交代了幾句就過來了。”
李邵嘖了聲:“見不着他?本來還想再問點他的事情。”
汪狗子訕訕笑:“您問,就是小的知道得不多,能答上來的少。”
“他好像挺知道宮外的事,誰告訴他的?”李邵直接問了。
汪狗子臉色一白,訝然道:“知曉宮外的事兒?按規矩,應當是不該讓那位知道的。
小的這樣在前頭伺候的是一批,裡頭近身伺候的又是另一批。
小的們偶爾還能聽說些宮外的消息,裡頭那一批按理是不清楚。
不過也說不準,也許有人不守規矩,那位問了就答了。”
李邵哼了聲,對這個解釋勉強接受了。
說來,有人的地方就是這樣,人人都長着嘴,不可能全然阻絕各種消息。
之前他禁足,東宮與外頭的消息也斷了,但馮內侍一樣能遞進來,當時是說,每日送膳食的能說道兩句。
永濟宮那裡,自然也少不了送日常所需的人手,三伯父那人,但凡他想收攏點信息,總歸是能辦得到的。
“說來,你也是挺活絡一人,”李邵看着汪狗子,道,“怎麼三伯父沒找上你?”
汪狗子一臉為難,道:“可能是看小的太年輕了?小的也就看着機靈,其實膽子不大。”
“膽子不大?”李邵道,“那你能做什麼?”
汪狗子認認真真想了想,道:“伺候您起居,您在六部觀政時、小的伺候筆墨,您交代的事情,小的會好好做。”
李邵:……
確實活絡,就是怎麼比馮內侍還沒有門道?
不對,馮內侍很有門道,王六年一夥的豈會沒有門道,還找了人跟徐簡呢,就是跟得顯然不咋樣。
但這個汪狗子……
罷了。
原就是永濟宮裡做事的,能有什麼人脈?又知道京城何處有趣?
調汪狗子過來,也是看在這人還算順眼的份上。
日頭偏西,晚霞似火。
成喜帶人擺了桌,伺候金貴人用膳。
一眼着一壺酒下去,成喜撫着酒壺,猶豫着添還是不添。
金貴人瞥了他一眼。
成喜只好問道:“再給您溫一壺?”
“算了,”金貴人自己放了酒盞,“這壺喝完就不喝了。”
成喜暗鬆了一口氣,把最後一點倒上了。
金貴人摸着酒盞,問:“那姓馮的怎麼樣了?”
“還在曹公公手裡,”成喜答道,“您放心,他不會亂說話的。”
“活人的嘴,吐出什麼來都不奇怪,”金貴人道,“曹公公那手段,連王六年都差點沒撐住,其他人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