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也得明白,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如今你家裡落敗了,夫家又死光了,你個?小娘子帶着倆孩子,總得尋個?新的活路吧?”
這?還是這?大半個?月來,沈玉嬌第一次聽?他嘴裡說出些正經話。
默了兩息,她?輕輕頷首:“你說的,我都明白。”
“你若真的明白,那就最好。”
謝無陵睜着那雙夜色里仍舊明亮的黑眸,定定望着她?:“我謝無陵呢,雖是個?無父無母、大字不識的地痞,家裡也算不上多殷實?,但我有?一點可以與你保證,只?要你願意踏實?跟我過日子,我便絕無二心,一輩子只?對你好!倘若日後我對不起你了,你就去廚房拿把刀,把老子閹了當太?監,老子也絕無二話!”
這?話說得赤誠又粗俗,沈玉嬌柳眉輕蹙,而後無奈望着他:“謝無陵,你吃醉了……”
謝無陵豎起眉:“老子沒醉!老子和你說認真的。”
沈玉嬌:“……”
她?看着他透着薄薄緋紅的臉,再看他那灼灼明亮的黑眸,一時半會兒?也判斷不出,他到底是醉還是沒醉。
但無論他醉沒醉,他方才說的那些話,什麼絕無二心、什麼一輩t?子對你好,她?也不會真往心裡去。
她?不是矇昧無知的村婦,讀過詩,也念過傳。詩經里說“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傳記里也有?卓文君寄給司馬相?如“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便是不說那些遠的,本朝的開國皇帝與皇後,青梅竹馬,少年相?伴,皇後為皇帝生兒?育女、疏遠外?戚,只?求他能信守少年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皇帝的確守了四十年,可在先皇後死後第二年,他便收用了兩位宮女。
也不知先皇後地下有?靈,是否會覺得自?己那一生的堅守就如個?笑話。
因着這?種種,在閨閣里,母親和教習嬤嬤教她?,也極少談及情愛,更多是為妻、為婦、為母的職責。這?些學好了,都是實?實?在在掌握在手?里的硬東西,至於情愛……太?縹緲了,光憑她?一人?,難以把控。
“沈玉嬌,老子和你說話,你到底聽?沒聽??”
男人?不耐的嗓音傳來,沈玉嬌抽離的思緒回籠,望着面前這?張年輕的臉龐,點頭:“嗯,我都聽?到了。”
謝無陵看着她?這?個?反應,心底莫名有?些不得勁兒?。想了想,又覺她?這?反應,也挑不出什麼錯。
罷了,這?小娘子就是個?不解情趣的。
他有?些納悶地將碗中桂花釀喝了,餘光瞥見她?又小口小口吃着桂花糕,乖巧斯文,但實?在太?安靜了&ash;&ash;
什麼狗屁食不言寢不語,有?酒喝有?肉喝但不說話,這?有?什麼意思?
思及此處,他身子又朝她?那邊斜了點:“難得喝酒,咱聊聊聊?”
沈玉嬌吃糕的動作一停,烏眸看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