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看向?裴瑕,見他面色沉肅,雙眉緊擰,想來心裡滋味也不比她好受。
也是,子告母,無論結果如何,註定都是輸家。
“裴守真。”王氏看向?裴瑕,語氣冷淡得?如同陌生人般:“真相已明,其他也不必多說,便當著你裴氏祖宗的面,處置你的母親吧。”
“幽禁,家法,亦或是……”
她抬起眉梢,視線瞥過沈玉嬌:“覺着我罪孽深重,非得?讓我給你妻償命才可解氣?”
沈玉嬌被她那一眼看得?背後發寒,心想王氏今日是怎麼了?。
她這一句句話,和往裴瑕心頭捅刀子有什麼區別?還是她想用這些話,激起裴瑕的愧疚?
她咬着唇,看向?裴瑕。
正巧裴瑕也朝她這邊看來。
四目相對,裴瑕眉眼雖郁色沉凝,卻朝她淡淡勾了?下嘴角。
沈玉嬌微怔,下一刻,便見他後退兩步,掀起鴉青色袍擺,朝王氏筆直跪下:“母親這話,實在誅心。無論國法還是家法,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若真是您動手殺我妻,我為人夫,護不住妻,是為無能?。為人子,不能?及時勸阻尊長?行?惡,母債子償,該償命的也是我。”
他膝蓋稍側,面朝神龕上那排排漆黑牌位,抬袖:“列祖列宗在上,裴瑕身為裴氏宗子,家中卻出了?如此不堪之事,裴瑕慚愧。依照族規,凡裴氏族人互相戕害,必重懲之,以正家風。”
“此次玉娘遇難,母親雖非主謀,卻有幫凶之惡。母親為人尊長?,對兒媳不慈,對二房侄女又縱容太過,是為失德。為裴氏主母,未能?盡到護佑內眷,安定後宅之職,是為失責。”
他看向?王氏,雖仍是跪着,肩背筆挺蕭蕭如竹:“兒子斗膽,請母親交出主母印信及對牌鑰匙,日後族中、家中事務,自?有旁人操心,母親您沒?了?庶務攪擾,也能?靜心凝神,思量己過。”
王氏面色一變,“你這是要架空我,叫整個裴氏都看我的笑?話?”
主母印信是身份,對牌鑰匙是實權,現?下她的親兒子要奪她面子、又要拿她裡子,這叫她日後還如何在裴氏立足?
裴瑕目光澹漠:“裴氏祖訓有言,長?輩無德,禍及子孫。母親德行?有虧,立身不正,若繼續擔任裴氏主母,掌管全?家,才是裴氏一族真正的笑?話。不過母親大可放心,兒會對外宣稱您身體抱恙,需靜心養病,您若介意旁人議論,或回聞喜老家、或留在洛陽舊邸,兩處隨您心意。”
王氏眸光輕閃,沉聲:“你以為我病了?,你就能?好么?你為子,沈氏為媳,難道不在家侍奉我?”
“母親抱恙,兒本?該於膝下孝敬,然朝廷有詔,兒不日便赴長?安入仕,往後除非族中有要事,應當不會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