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飛音心裡的算盤打得叮噹響，就準備晚上下班讓紅衣女鬼去把人都叫來幫忙，因為她發現自己一個人寫小紙條都好慢的，寫了那麽幾天也才兩百來張，兩晚上就貼完了，效率太低，可以讓中年女鬼他們幫着寫，現在對文憑要求高，大多是經過九年義務教育的，像她一樣小學都沒畢業的真的太少了。
這個計劃真是完美，她彷彿看到了美好的未來，工作都不由更賣力了，神仙領導看着尖叫着跑出鬼屋的遊客們，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着《勝者為王》的播出，慕名而來的人太多了，鬼屋外都排起了長隊，沒進去過的對哭着出來的頗為不屑，等自己進去就變成了哭着出來的那一個……這角色轉換也是相當刺激。
神仙領導特別滿意，還特地給顧飛音說：“小顧，明天你先不用來上班了，在家休息。”
高高興興下班準備去吃盒飯的顧飛音都驚呆了：“……不用來了？我哪裡做的不好嗎？我改。”
神仙領導被一瞬間變得更加陰森森的顧飛音驚了一下：“……我是說你工作這麼久還沒休息過，給你放一天假，在家休息一下，後天再來。”
顧飛音鬆了口氣，剛才可真是嚇死她了：“不用不用不用休息，我不累，我還可以繼續工作！”
神仙領導：“……”
他有些一言難盡還有些感動，這年代這麼愛好工作的人可不好找了。
解除工作危機的顧飛音一臉慶幸的下班了，一邊想着盒飯店老闆娘今天又做了什麼好吃的，她要多吃點兒，晚上才有力氣幹活。
祈禱老闆娘能多給她抖兩片肉。
……
這天晚上，爛尾樓里聚集了六隻鬼，紅衣女鬼叫了三隻鬼過來，分別是無頭鬼、斷臂鬼和中年女鬼，再加上鄰居小姐和太婆，剛剛好六隻。
請三隻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多了她也不敢請，畢竟一隻鬼一晚上就是兩塊錢，就這幾隻都要花掉她六塊錢了，多了她是真的負擔不起！
再說紅衣女鬼和太婆蹦蹦也在幫她，她也要給她們買蠟燭，這樣算下來就是六隻鬼的，想想一天晚上就十二塊，十天就是一百二，一百天就是一千二！都抵得上她半個月的工錢了，這花銷真的太可怕了，她都想明天早上乾脆啃饅頭算了，包子鋪老闆捏的饅頭也好吃，一層一層的特別有嚼勁，還紮實，一個只要五毛錢，還能管飽。
如今他們都圍着棺材板兒幫忙寫小廣告，手裡握着的是圓珠筆的筆芯，就是筆芯不太好拿，雖然他們做鬼的使點勁兒也能碰到陽間的東西，但拿筆芯寫字還是有些考驗他們了，別說他們了，就是一般人類拿筆芯這字也不一定寫得好，又小又軟還沒着力點，更別說他們的身體本就冰冷僵硬得很，不好操控，這筆芯握着握着都能飛出去。
可顧飛音就買了一支圓珠筆，因為這圓珠筆也好貴，一支就要兩塊錢，再說能寫字就不錯了，她也不要求這字要多好看，認得出來就成。
紅衣女鬼寫了一會兒就腦門疼了：“你說你都這麼有錢了，有沒有想過去外面做廣告？就是那種廣告牌，特別大的那種，讓人一眼就能看見了。”
顧飛音埋着腦袋認認真真的在寫字，一邊說：“你真的太敗家了，那種那麽貴，一個廣告也就幾天時間，就要花好幾千，我還不如自己寫，到時候在廣告牌上一貼，路過的人自然都能看見了，完全不需要啊。”
在說這一張小廣告的字數也不多，四十個字都不到，幾分鐘就是一張，寫起來也特別的快，又不難，又花不了多少時間，誰願意花那冤枉錢啊。
中年女鬼現在也是出來賺個零嘴錢：“確實好貴，不如你去複印店讓複印店給你複印，那樣快一些。”
顧飛音還沒說話，紅衣女鬼就翻了個白眼說：“複印店一張要五毛，那個也很貴，她可捨不得。”
“確實不怎麼划算，收得也太貴了，我兒子之前在學校複印，一張也就一兩毛，外面收得都太黑了。”
無頭鬼說：“五毛其實還成了，我之前幹活那地方一張兩塊錢。”
顧飛音都震驚了：“兩塊錢？這麼黑嗎？”
“對啊，幸虧我沒去那兒複印，坑死了。”
“我是不會去的，這麼貴，打死我也不會去當那個冤大頭。”
“外面這些店複印都貴，其實大學里要便宜些，一張也就三四毛。”
顧飛音認真的說：“三四毛也很貴了！快別聊天了，都認真工作。”
紅衣女鬼聽得血淚都快流出來了，一毛兩毛就算貴了？這群沒見識的窮鬼！
鄰居小姐握着筆臉色都青白青白的，太婆也埋着腦袋，每寫一會兒筆芯就能崩出去，紙面都是劃劃道道了。
不過沒關係，能認字兒就成。
一時間，房間里都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刷刷刷的寫字聲，顧飛音藉著夜色抹黑寫到困了，才停了筆，她寫了約莫六十多張，就是幾隻鬼動作僵硬，寫了不到她一半，但總比她一個人的力量大。她把唯一的一支圓珠筆讓了出去：“你們加油寫，我先去睡了，明天還要上班，我怕打瞌睡。”
“行，你去睡。”
鬼多力量大這話果然不假，一晚上過去，小紙條就堆了好大一堆，約莫有上千來張了，紅衣女鬼特別能幹，四點過就開始分配任務，每隻鬼都分了三條街，把寫好的小紙條全給貼了出去。
顧飛音都被這效率給驚呆了，高高興興的把蠟燭給了出去，看來她這幾支蠟燭是沒白花的，想來今天晚上回來就能看見桑樹上掛滿了好消息！
她滿懷期待的去上班了，把早飯的其中一個牛肉包換成了大饅頭，吃飽了還能省下了一塊錢，也是很不錯的。
這樣連着工作兩晚上，花去了她二十四塊錢，她如今住的這片區都貼上了小紙條！她滿懷期待的等着好消息，富民路都炸鍋了！好些市民都圍在路上，看着牆壁門口貼的白紙條，雖然看起來很正常，可就是讓人瘮得慌！
再說前幾天張大爺就因為白紙條的事情請過道士了，那道士還說那紙條上鬼氣深深，確實是鬼在問路，要作法才能驅邪，一場法事下來花了幾大千。
“那怎麼辦啊？我們要不要也請道長來作法？”
“是啊，以前我一開店，那些流浪貓准來我家門口蹭暖氣，你看，自從這紙條貼我家門口了，連流浪貓都不敢來了！”
“對，以前能看見好多流浪貓狗，最近這兩天我好像一隻都沒看見。”
“聽說貓很通靈的，貓和狗都能看見鬼，你們說是不是……”
這麼一說，在場的幾個都打了個寒顫，愈發覺得陰森森的了。
……
顧飛音期待的等了好幾天，可讓她難過的是，她竟然沒在桑樹看看見一個好消息！？她每天晚上回家的時候，桑樹上都空蕩蕩的，連片樹葉都沒有，她之前掛桑樹上的那個塑料口袋都不知道飛哪裡去了……
她滿心期待變成了失望：“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幕山在哪裡？”
紅衣女鬼翻了個白眼說：“……你連幕山是屬於哪個省哪個市都不知道，只知道幕山二字無異於大海撈針，這本來就碰的是運氣，你就別抱太大希望了。”
“這麼說我要去外省貼小廣告嗎？可我好不容易有個穩定的工作，我怕去外省就找不到這麼好的工作了。”
紅衣女鬼：“……”她是這意思嗎？
紅衣女鬼說：“不然你花點兒錢買個智能手機去，有了手機你就可以去各大貼發尋山的帖子，發動廣大網友幫你找唄。”
顧飛音當然也想要手機啊，可一個手機上千塊不說，還要買張電話卡，電話卡就一百多塊了，每天還要給手機充電，不然電沒了它就不動了，每個月還要給手機充話費，想上網衝浪沒WiFi就得要流量，流量當然也要花錢的，還特別貴……
這麼一層層算下來，供養一個手機的壓力也太大了！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看着牆面貼着的小廣告憂心忡忡，怎麼就沒人知道呢？幕山就這麼不出名嗎？她仔細想了想，對幕山的記憶也只是記得那是座山，山腳下有個幕家村，再外面的，她是一點兒也不知道了。
早知道有今天，她就該學別的小鬼多下山走走見見世面了，可她坑裡那麽多財寶，她哪裡敢出遠門啊。
旁邊有幾個人背着書包的高中生在嘰嘰咕咕的聊天：“你們聽說了嗎？這牆上貼的小紙條有鬼，聽說啊，這些小紙條是一夜之間突然出現的，
“特別是上面寫的話特別陰森森的你發現了嗎？晚自習回家我都不敢多看一眼！”
“我也是，這寫字看起來也好可怕，你看這字彎彎曲曲的，就好像小朋友寫的，可哪個小朋友會貼小紙條找什麼幕山啊？我聽我奶奶說，這很可能是鬼在問路是鬼寫的，因為是鬼寫的字，所以才會這麼歪歪扭扭。”
“不是，這世上哪裡有鬼？”
“有啊，我上次起夜上廁所，好像還看見有個人影從我家窗戶前飛過去了，給我嚇死了！還有啊，我二叔是警察局的，他調取附近的監控查了，發現晚上根本沒看見有人出來貼廣告！不是鬼還能是誰貼的？”
“這也太可怕了？”
“快走快走，我們趕緊回家！別看了，小心被誘惑，鬼就會把你的魂魄勾過去！！”
顧飛音豎起了耳朵，聽得都呆住了，這字是難看的點兒，可就因為字丑就聯繫到鬼身上，這是什麼聯想能力啊？居然就這麼知道了真相。
紅衣女鬼也驚了，她們都是晚上出動的，也特別小心翼翼的避開了監控，也注意着沒被人發現，可就算沒被發現，竟然也被發現了嗎？
顧飛音這一晚上都沉默了，早起去買包子的時候，包子店老闆娘終於有機會和她說八卦了，之前兩天來她都在和別人說八卦，今天終於輪到她了：“你知道幕山在哪裡嗎？”
顧飛音：“……我不知道啊，你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你看外面貼的那些白紙條，全都是在問幕山在哪裡，之前明明只有我們這一條街上貼了，可以轉眼我們這一片都貼上這種白紙條了！”
顧飛音想到昨晚那幾個小朋友的對話，非常認真的說：“我看旁邊也有好多貼小廣告的，都沒什麼問題，為什麼這小紙條有問題？”
“怎麼沒問題？你看誰這樣問過路？這一看就是鬼在問路啊，要是你回答說知道，那隻鬼肯定會纏上你，讓你帶她回家，然後你就再也回不了家了。小姑娘，你小心點兒，別被那紙條迷惑了。”
顧飛音認真的說：“不會的，她只是想問路，你們不要害怕。”
包子店老闆娘不贊同的說：“反正你小心點兒，我們一家眾籌請道士來驅鬼了。”
顧飛音：“……？？！！”
竟然還要請道士嗎？這也太可怕了！她今天晚上還怎麼貼小紙條啊……
……
顧飛音唉聲嘆氣的，沒想到她的小紙條事業還沒有貼滿整座城市，就半道夭折了，而且她折騰這麼些天，一點兒消息也沒有不說，還花了好幾塊錢的鬼工費，難道就這麼浪費了嗎？想到這些她就心肝痛，飯都吃不香了。
難道她只能買個手機了嗎？
紅衣女鬼說上網開帖子找人很方便，要是有錢再買個火爆熱搜的話，全國人民都能看見她的小廣告了，無論找人還是找山都事半功倍。
她扒拉下錢包算了算，要不她就去買個二手的智能機？她要求不高，能上網打電話就成。電話卡必須得買，至於充電的話，爛尾樓也沒電，就只能在鬼屋裡充了，話費就用最便宜的套餐，辛苦一點兒，養個手機還是能養的。
這麼一算，顧飛音就決定下午下班去看看手機去，想到馬上要有手機栓脖子上了，雖然很心痛錢包，但她還是老高興了，畢竟她馬上也是個有手機的人了。
她這邊躺在棺材里巴拉巴拉盤算一通，那邊馬奧又一次站在了鬼屋面前。
他這次不是來闖鬼屋的，而是真的找顧飛音有事兒。
五日前，馬奧的好友組織了一場挑戰賽，他那好友和他一樣都是做恐怖直播的，當時也讓他去，只是他因為被長發女人嚇得還沒回過神來，心裡有些排斥這種鬼怪的東西，就拒絕了。當時他的好友還笑話他封建迷信，是不是以後都只能做小膽馬奧了。
他們一行六個人一起去了娃娃島，可是卻在直播中出了意外，最後直接中斷了直播，直到現在都消息全無。當地警方已經全面搜查了七十二小時，依然也毫無消息，生還的可能愈發渺茫。
馬奧也是沒辦法了，所以他想到了顧飛音，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不一般，或許能幫到他。
……
顧飛音沒想到又有人找，出去一看，還是貴客馬奧，他又找她做什麼啊？
馬奧的眼神在長發女人正常行走的腿上瞅了一眼，強忍着心慌說：“你的腿已經好了嗎？”
顧飛音咧了咧嘴，拍拍腿說：“嘿嘿，已經好了好幾天了。”
馬奧也跟着嘿嘿了兩聲，想到不知生死的好友，他說：“其實我今天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顧飛音疑惑了：“請我幫忙？我有什麼能幫你的嗎？”她一個沒文化沒文憑的，還能幫他什麼忙啊？
馬奧愣了一下，暗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不想別人知道她有特殊能力，走的是大隱隱於市的路線？
“事情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和我一樣是做恐怖直播的，他聽說娃娃島鬧鬼，然後就找了五個人和他一起去探險，可他們去了娃娃島後發生了意外，失蹤了，警方那邊只找到他們留下的東西，人卻一直沒找着，我懷疑他其實是被鬼抓了去。可我也知道，我這麼說只怕也沒人信，但無論是死是活，我都想找到他。”
“嗯？被鬼抓了嗎？”
“是的，這只是我的懷疑，我也不敢確定，但是也不想就這麼算了，所以才來找你……”
顧飛音想了想說：“其實也有可能，有些鬼確實喜歡把人抓進坑裡藏起來玩。”
馬奧：“……”
馬奧哆嗦了一下：“那您看還有救嗎？”
顧飛音說：“不知道啊，這麼幾天了，就剩下骨頭了。不過如果太好玩的話，有的鬼也捨不得一次玩殘了，會多養幾天玩玩。”
馬奧聽到前面那一句還很絕望，聽到後面這一句有了點兒希望卻又更絕望了，他抹了抹眼淚說：“我朋友他人挺好的，如果就這麼不明不白死了的話，那真的太冤枉了。顧大師，您看您能出山和我一起去娃娃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