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鬼趕到警察局的時候,發現這局子里竟然黑漆漆一片,黑漆漆不說,連個人影都見不着,這是停電了還是怎麼的?也不對啊,大過年的誰會那麽缺德給停電,何況旁邊小區的燈都還亮着,有點兒不對勁啊?
“可能保險燒了,別管那麽多,我們看房東要緊。”
“大年三十還在局子里,也沒個親朋好友幫個忙,也太可憐了嗚嗚嗚。”
“走走走,趕緊給帶路,房東被關哪兒了啊?”
“後面,聽說是最後面那一間……”
一群鬼由斷臂鬼領着,浩浩蕩蕩的進了警察局,不過等他們一進去,就感覺到不對勁兒了,這局子里的氣息不對,他們同為鬼的,能感覺不到同類的氣息么?
局子里陰氣重得很,鬼氣森森,難道是局子里來了別的鬼?也是來探監的?
有小鬼頭說:“可這鬼氣給我的感覺不太好,總覺得有些危險,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似的。是不是有惡鬼來鬧事啊?”
“不是?房東還在裡面呢,姓庄的那麽厲害的鬼都能被她給抓咯,什麼鬼這麼不要命,敢在房東面前找事兒?”
“我也覺得這裡面的鬼氣給鬼感覺很不好,一聞就不是什麼良鬼。”
“別說了,走,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鄰居小姐腦袋鑲在天花板,早就晃晃悠悠的過去了,太婆也抱着掃把幽幽的飄走了,小鬼頭們見狀,趕緊跟了上去,一邊又伸長了脖子往裡瞧,想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這都鬧到警察局裡來了,膽子也太肥了點兒。
……
這邊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了!
“趙小偷”直接驅使兩個男犯人過去把長發女人給抓過來,原本是勢在必得的事情,畢竟就一個重度近視的人類而已,走兩步都還摔跤呢,誰會把她當回事兒?
別說“趙小偷”不把長發女人當回事,那邊隊長和同事ABC也一樣啊,他們雖然覺得這長發女人偷盜文物不好,有手有腳的自己找不到工作養活自己嗎?竟然還干違法的事兒,可他們也不想“趙小偷”真的傷害到她,犯罪的人自有法律來制裁,還輪不到他“趙小偷”做主!
當然事情也確實如他們所想,長發女人被一人一邊掐住了胳膊,抓住了。
兩個高大的男犯人將她夾在中間,愈發顯得她矮小起來。
竟然一點兒反轉都沒有?
江天:……
他好像期待過高了??
“趙小偷”冷冷笑了一聲,看,就是一個不自量力的人類而已,沒有眼色不會看情況,聰明的這會兒都躲起來了,根本不用當回事。
隊長無奈的閉了閉眼睛,算了,至少證明這顧飛音和“趙小偷”不是一夥的,也算一個好消息。
然而就在在場的幾個都以為事情再沒有轉機的時候,只見被掐住胳膊的長發女人突然往左邊伸長了脖子,虛着眼睛吸了吸鼻子,二話不說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男犯人”的胳膊,她咧着一張嘴,再用力一扯——那血腥又兇殘的模樣看得人心中一緊,駭然極了!
卧槽她這是在幹什麼?!
就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時候,一個尖銳又刺耳的聲音從“男犯人”的嘴裡傳了出來,聲音拖得長長的,痛苦不已的模樣,像是遭受了什麼酷刑似的。
江天只見那男犯人突然就跟中了邪似的,一個勁兒的哆嗦尖叫,最後乾脆白眼一翻,兩腿一蹬,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他看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從那男犯人的身體里跑了出來?鬼影?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發現那影子竟然還在,之所以還在,是因為對方的胳膊還在長發女人嘴裡,想跑也跑不掉。這會兒他正拚命掙扎,嘴裡發出更為凄厲的嚎叫。
“松嘴,松嘴!再不鬆開我就要了你的命,啊——別吃我別吃我,再咬我胳膊要斷了!”
“你們都看着我幹什麼,趕緊把這長發女人拉開啊!”
隊長几個直接看傻了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閉了閉眼睛,再看去時,竟然發現長女人嘴裡還真的咬着一個奇怪的人影,那個影子漂浮在半空奮力掙扎,都快把自己扭曲成麻花了,可就是逃不掉。
……這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鬼?
這怎麼可能呢?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
隊長心中駭然,只覺震驚又離奇,這一刻,他堅信了幾十年的科學世界觀好像都崩塌了,滿心都是震撼和不可思議。
因為事出突然,就連“趙小偷”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長發女人一口咬掉了那隻小鬼的胳膊,擡手就將小鬼拎在了手裡,只見她咧了咧嘴,露出一種極為詭異的微笑來,看起來像是嗜血,又更貪婪,無端讓人背脊發涼!
“趙小偷”:……
江天:……
隊長和同事ABC:……
就連旁邊另一個抓住長發女人胳膊的男犯人也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想要離開這長發女人,誰知對方比他反應更快,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說,還陰着一張臉幽幽的說:“我抓住你了,別想跑。”
“……”
只見她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扯,又一個鬼影被扯了出來,她一手抓了一個,或許是覺得這樣不方便,乾脆將這兩隻小鬼頭的手拉在一起打了個死結,嗯,這下好,抓住一個另一個也跑不了。
兩隻被迫捆在一起的小鬼頭:“……???”
他們怎麼甘心就這麼被抓住?一時間奮力掙紮起來,拼了命的往上飛,就不信這長發女人不害怕!
卻不想竟然連帶着長發女人也跟着飛了起來,只見她在半空抖了抖腿,就是不鬆手,兩隻鬼急得滿屋子亂飛,想穿牆而跑,可惜被長發女人捏在手裡,穿過去也會被拉回來,因為他們太不老實,又給伸長了脖子啃了幾口,啃得他們魂魄都快散了才終於老實下來,不敢折騰了。
江天從沒見過這種場面,這會兒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看什麼科幻電影?
“趙小偷”震驚極了,終於,他第一次正視起眼前這個長發女人來,明明只是個人類,居然能強行將鬼魂扯出人類的身體,還有手段將他們綁起來?人界什麼時候出了個這麼厲害的人物?而且這麼厲害的人物為什麼會被關在監獄里?
他突然想起這些天在鬼界的一個傳聞,說是A市有個鬼販子叫黑長直,她僅憑一人之力就抓住了大龍山的大王,還開起了被官方認可的江景別墅,一度成為鬼界傳奇。
沒想到他竟然會在局子里碰到傳說中的黑長直?
“趙小偷”眼珠一轉,道:“難道你就是那個鬼販子黑長直?”
長發女人偏了偏耳朵,虛着一雙無焦距的眼睛盯着他,想了想說:“不是。”
不是?
“趙小偷”疑惑片刻,不是那個黑長直的話那又是誰?不過這都無所謂,重要的是這個長發女人不要壞他好事兒!不過既然她不是傳說中的那個黑長直,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只見他臉色一變,陰冷道:“給我抓住這個長發女人,誰能拿下她,必有重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鬼。
一時間,所有“男犯人”全都看向了那個詭異的長發女人,目露興奮,躍躍欲試,一副恨不得立刻就將長發女人碎屍萬段的模樣。
江天和隊長等人暗暗叫遭,慘了啊!
一個兩個還能應付,這一去就是二十幾個,還個個高大威猛,心狠手辣,這下完犢子了。
……
就在江天和隊長等人擔憂不已的時候,只見天花板上突然晃晃悠悠的飄進來了一個人影,她吊在天花板上,優哉游哉,陰着一雙眼睛盯着他們看。
江天和隊長心裡一咯噔,不是,竟然又來了一隻?
片刻,又一個抱着掃把的太婆進來了,這會兒也盯着他們看,那眼神冷幽幽的,看得人後背冷汗直冒。
江天咽了咽口水,完犢子了,這“趙小偷”未免也太小氣,幾十個打他們幾個還不夠,居然還要叫幫手?!
這又來了兩隻,讓他們怎麼活?
誰知就在他們心裡把“趙小偷”罵了一頓的時候,窗戶上竟然還伸了幾十隻腦袋進來,因為窗戶小得很,腦袋多了裝不下,有好些個還是從牆裡頭冒出來的,個個都是奇形怪狀的,甚至腦門兒缺了一半的都有,扁着的更有,就像是被車壓扁了似的,白花花的血直冒,咕嚕嚕的轉着灰白的眼,青白的臉頰僵硬而陰冷,看起來恐怖極了。
竟然還有這麼多?這下好,他們死定了。
“隊、隊長,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我們今天是不是真的要交代在這兒了。”
“別說喪氣話,我是怎麼教你們的?不到最後關頭都不要放棄。只要沒咽氣,我們就有機會!”
“不、不是我說喪氣話啊,是之前只有三十多個我們都對付不了,現在至少得有六七十個了,我們就更沒辦法了啊。”
“別說了,找機會,跑!”
他們沒辦法對付這些鬼怪,就只能想辦法逃出去。
面對窮凶極惡的人他們尚且還能自救,可他們面對的是人又不是人,他們被鬼怪佔據身軀、被鬼怪操縱,只怕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一樣都是受害者,就算開了槍,難道真的能把不知道疼痛的他們趕走嗎?不一定。
他們一旦開了槍,鬼怪離開那具屍體,那犯人必死無疑,到時候他們反而會變成殺人犯,要是說他們殺的是鬼,誰敢信?
如今的他們陷入了兩難之地,根本無從下手。
……
“趙小偷”也被這些個突然冒出來的小鬼頭們給驚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多鬼?再說這些鬼來警察局幹什麼?這個時候不應該在搶年夜飯、搶紙錢嗎?不去做正事,難道還來警局探監不成?
斷臂鬼和鄰居小姐、太婆他們一起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有幾個警察同志被踩在地上,而他們房東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兒,面前是二三十個大漢,還個個面色不善,一副要多打一的樣子,竟然要以鬼多欺負人少?
這就很讓鬼不滿了,不知道他們房東年三十被抓起來還被沒收了遺產已經很慘了嗎?還有沒有點兒同情心了?
有鬼就說話了:“我就說這局子里怎麼停電了,原來是你們在鬧事,鬧事兒鬧到警察局就算了,怎麼還踩在警察同志身上?你幼兒園老師難道沒教你要尊敬警察叔叔嗎?這大過年的,警察叔叔為人民服務容易嗎?”
“就是,這一看就不是什麼良鬼,竟然還以多欺少,欺負我們的警察同志是什麼意思?”
“仗着鬼多勢眾不僅欺負了警察同志,還欺負我們房東,要點兒鬼臉行不行?”
“不就是打群架嗎,誰怕誰!”
說著說著就撈起袖子想干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要干架的模樣。
“趙小偷”都被這突然的轉變給弄懵了,江天和隊長他們也呆了呆,這是什麼意思啊?意思是這些和眼前這一批不是一夥的?那可就太好了,原來是他們虛驚一場,還是很有救的。
“趙小偷”陰惻惻的喝道:“這是我的私人恩怨,與你們無關,識相的都趕緊滾!”
斷臂鬼說:“怎麼就無關了?我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不准我們鬼做點兒好鬼好事兒了?”
“就是,只准你做壞事,不准我們做好事啦?”
“趕緊的,我們去給房東撐腰去,不然他還很以為我們這些良鬼和他一樣都是沒良心的貨呢!”
這些鬼怪們一窩蜂的擠了進來,一隻、兩隻、三隻、四隻……噼里啪啦的竟然擠進來了五六十隻!這房子本來也沒多大,加之裡面本來就有三四十人了,突然又擠進來這麼多,一時間還真擁擠得很,鬼影疊鬼影的,恍惚間看去前後左右都是人頭,滲人得很。
“趙小偷”當下也是怒了,這些小鬼頭們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他不客氣了:“動手,把他們一起抓起來!”
“來就來,誰怕誰!”
……
江天、隊長和同事ABC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群魔亂舞,這鬼打群架也是很厲害了,那是上天入地,卻胳膊斷腿一樣不少,偶爾還會飄來幾顆眼珠子,甚至連血水都流了一地,這場面當真是恢弘、震撼、無法描述,看得他們目瞪口呆,只怕電視都拍不出來!
而且因為要騰出人手去打架,這會兒也沒有人再按着他們了,隊長被江天等人拖到了一旁的角落了,一邊將他斷掉的腿做了簡單的包紮,就是門依然打不開,他們也沒辦法趁機逃跑,不由小聲討論道。
“他們竟然就這麼打起來了?”
“我的個天啊,沒想到這世上真的有鬼,我現在就跟做夢似的,你快打我一下,我真的不是在做夢?”
“對了,那個顧飛音到底是什麼人?她竟然一張嘴就把那個鬼從犯人的身體里扯出來了,這也太兇殘了。”
“你們還記得蘇迪被綁架嗎?顧飛音就是救了蘇迪的那個好心人。”
“那……我們是不是真的抓錯人了?那些文物真的是她繼承的遺產??”
別說,這還真不好說,畢竟鬼都出現了,誰能說顧飛音不是真的繼承了鬼的遺產呢?
就在他們議論紛紛的時候,卻見他們議論的對象顧飛音居然飛了起來?
……飛、飛起來了?
他們看傻了眼,眼睛都瞪直了!
不對,她不是飛起來了,而是被背在一個女鬼身上,只見她一把抓住了一隻從犯人身體里逃出去、飛進天花板準備逃跑的小鬼頭,那隻小鬼頭被抓住了腳脖子,嘴裡發出瘋狂的叫聲來,掙扎不已,可惜到了顧飛音手裡,她拉着他的腳就和另一隻小鬼頭的手系了個死結,給綁的結結實實的,就這一會兒工夫,已經綁了五六隻,牽起來老長一串兒。
斷臂鬼和幾個小鬼頭把一個高大的男犯人按住了,拖着他就往長發女人那裡送,嘴裡嘟嘟囔囔:“房東房東,快,這裡還有一隻肥壯的,力氣大得很,我們都快捉不住他了。”
“抓穩了,別讓他跑了!”
長發女人嘿嘿笑了一聲,陰森森的透着淳樸和興奮:“不礙事,放着我來。”
只見她特兇殘,一隻手就將住在男犯人身體里的鬼怪扯了出來,悶頭就是幾拳頭,揍得他找不着北了,身體都凹陷了好大一塊,這才扯過他的腦袋和剛才那隻小鬼頭的腳綁在了一起,臉都扭曲得沒了人樣……
這邊剛解決了,那邊又有小鬼頭被抓住了,她都快忙不過來了,飛來飛去,滿屋都是她的影子,眼看着她牽着的那一串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這群架也是打得別開生面,絕望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