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佰醫生叫你過去。”
“好,就來。”
她撐着牆壁站起來,跑步過去。
佰醫生是和她一同前來的十幾人之一,也是醫術最高、最好且所有醫術的負責人。自從她去到鄆城,就一直在佰醫生手下做助理, 他會的,只要看過一遍她就會,他發現了她,欣賞她的才華和聰慧,就一直帶在身邊。
他年過四十餘,看起來不苟言笑,常年皺着眉頭,鬢角斑白,臉上鋪滿細紋,看起來極為蒼老。
葉蓁很感激他,因為他從不過問她的來路過去,知道她能力不錯還過目不忘,便儘力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她,他勞心勞力,想要為這亂世多培養一個醫生。
直到某天,他們的秘密醫護站被發現,幾枚空投落下,葉蓁親眼看見他們好不容易救回的生命再次歸於黑白,慘叫聲、殺氣震天的吼叫、槍聲、爆炸聲……
飛機的轟鳴還在頭頂,陽光還很燦爛,這裡卻仿若地獄。
和葉蓁一同前來的醫生護士犧牲了四人。
他們不得不再次轉移。
直到十天後,他們翻山越嶺,終於到了一個小型基地。
葉蓁終於喝到一口熱水,換下她凝固着血跡的衣衫,領她前來的女兵突然敬了一禮:“同志辛苦了!”
葉蓁愣了一下,搖搖頭。
她這算得了什麼?
晚上她給葉志凱和王明雪寫了一封信,說她安好勿念,待時機成熟便回家,讓倆老照顧好自己,等着與她一家團圓。
寫了一封,她又寫了第二封,是給盛倫的。
她說,她在我們的夢裡看到很多志同道合的同伴,他們不畏艱險,也不畏死亡,為了家國大義,便是血流成河也無所畏懼。
她說,表哥,我們的夢、我們的目標道路上有許多人同行,便是你我隔着遙遠的距離,也不覺得寂寞了。
葉蓁把信交給外出採買的人員,請求他送到郵筒。
轉頭她便去借來幾本醫術,搗鼓了起了簡易的輸血設備,設備有了,血液的採集和鑒定也不能少,她把她知道的都寫在了本子上,分享給所有人,輸血成功的那一刻,有人高興得哭了起來。
有人問她:“你怎麼會這個?”
葉蓁說:“佰老師給我看過他的筆記,這是他的想法。”
佰老師?
他在敵襲中犧牲了。
……
葉蓁只在這個地方停留了半月時間,便有跟隨部隊轉入前線。
她沒有收到回信,因為她寄去的信里沒有附上地址。她知道她不會在這裡停留許久,更不能將地址暴露。
之後這一年,她輾轉各地,從護工成了真正的醫生。她醫術高,經她手術的人能有更大機率活下來,漸漸的,“葉醫生”的名聲也被傳開了。
她也不曾忘記給家裡和盛倫寫信,一有時間,她便附信一封,有時能寄出,有時也會在她的箱子里鎖上十天半月,漸漸的,她便也累積上許多信,等能寄出去的時候,她便從箱中抽出最底下的一封來。
雖然等不到回信,但她寫信過去,就好像彼此仍然在聊天說笑。
她希望讓家裡人知道她還活着。
活着便有了期盼。
直到第二年,她們熬過了寒冬大雪,卻也等來了敵軍炮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