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越發覺着,這毛毛躁躁又衝動的孩子,是有大智慧的,嫁進門才不久,這家裡的事,她早就都看透了。
夜深人靜,七姜獨自躺在床上,想到大嫂嫂那麼慘,就難過得無法閉上眼。
側過身看向床的那一邊,她此刻正睡在平日的位置,只是中間沒有矮几隔着,也沒有展懷遷在那一頭。
“你多好啊,一走了之,家裡的破事都不用管。”七姜似自言自語,但也的確是在對那個傢伙說,“你說你這個爹,到底怎麼想的呢,朝廷上那麼厲害的大官,家裡一團糟,連家都管不好的人,真的能管好國嗎?”
而這個時辰,城外校場的營帳里,燈火依然亮着,展懷遷才和屬下商議完之後的練兵計劃,正準備洗漱。
打開箱子,映入眼帘便是他最喜歡的那套練功服,他翻看了之後,找到了七姜為他縫合的針腳。
在外出征兩年多,展懷遷從沒有過睹物思人,偶爾會擔心母親可好,但那也只是偶爾,戰事緊張時,根本想不起家裡任何人。
不知未來再有戰爭,他會不會在沙場上想起七姜,至少眼下,一旦空閑了,滿腦子都是那個霸道的小丫頭。
“但願天下太平,永無戰事,我能時常陪在你身邊。”展懷遷撫摸過那些不精緻但細密紮實的針腳,“六歲時,爹娘尚未分開,我啟蒙念書習武,再也不得無憂無慮玩耍,世人只當我勤奮好學,誰又知道我也曾長夜啼哭,一心只想做個孩子。好在,那一年,你來到了人世。”
一夜過去,隔日清晨,展懷逍才徹底清醒,然而等待他的,是子淑腦袋上的傷痕,是妻子滿眼的痛苦和無助。
“子淑......”
“相公,我們能走嗎?”
展懷逍握緊拳頭:“走,今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