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夕菀膩了華依柳這檔子事,gān脆把話說開:“華家送你來道觀,不過是保住你一條命,如果你當真想要離開,我也不攔你。華家能保住你一時,難道還能保住你一輩子?”
華依柳頓時怔住,她想說那般風光霽月的顯王不可能是冷血無qíng的人,可是張開嗓子卻說不出來。
半晌才捂着嘴,無力的靠坐在椅子上。
見她這個模樣,華夕菀站起身,語氣平淡道:“姐姐若是心靜下來,就好好想想日後的路,道觀乃是天尊的清凈之地,你若是再如此鬧下去,驚擾到神靈靜修,那就不太好了。”
說完這席話,她便往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被華依柳叫住,她回頭看去,華依柳端坐在椅子上,神qíng中帶着詭異。
“妹妹方才說的話都是真的?”
華夕菀嘆口氣:“我又何需在這種事qíng上騙你?”
“我明白了。”華依柳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qíng緒,片刻後抬頭對華夕菀笑道:“妹妹慢走,姐姐就不送你了。”
華夕菀點了點頭,一腳踏出門檻。
“路上小心。”
華夕菀回頭,看到華依柳的臉藏在光線的yīn影處,嘴角卻緊緊的抿着。
95、海底針
命運與時光是最無qíng的尷尬刀,當年他們三姐妹未嫁時,即便有小女兒間的嫉妒心,但也不會鬧到如斯地步。她與華依柳兩人,本該是相互幫襯的姐妹,結果卻變成心中有膈應的尷尬人。
華夕菀眯眼靠着車壁養神,突然馬車停下,她皺了皺眉,這裡乃是城郊,王府的護衛為何無故停下馬車?
護送華夕菀出門的侍衛長看着官道中間躺着的年老夫婦,面上露出警惕之色,揮手讓手下護衛住馬車後,觀察了一眼四周的環境,官道兩旁糙木茂盛,若是有人掩藏在內,極難被發現。
“你去看看。”讓一位平日辦事穩妥的侍衛上前,侍衛長的手已經放到了刀柄上。
躺在地上的那對“老夫婦”見王府的人不中計,突然bào起朝他們走來的侍衛刺去,誰知這個侍衛早有準備,一枚袖箭飛出,把其中一人當場擊殺。
“列陣!”侍衛長聽到四周糙木叢中簌簌作響,心中大感不妙,待盾兵上前,果見十幾支箭羽朝這邊飛來,他回頭看了眼紋絲不動的馬車,轉身跳到馬車的車轅上,死死的守住了車門,不讓任何歹人靠近馬車門。
“頭領,這顯王府的親衛太過勇猛,我們的攻勢對他們不起作用!”
“用火攻,我就不信這麼大的陣仗,顯王妃一介女流會不驚慌失措,只要她亂了陣腳,這顯王府的侍衛再厲害也沒用。”
親王妃乘坐的馬車乃是jīng鐵為璧,jīng鋼為頂,普通的箭矢根本沒法穿透馬車,但若是用火攻,就能把馬車裡的人bī出來,到時候再下手也不遲。
正當王府的侍衛以為歹人久攻不下會撤退時,誰知糙叢中竟再次飛出幾人,用命博一把,也要向馬車上潑東西,有侍衛被潑了滿身,一聞才察覺到不對勁,這竟是油?!
“大家小心,這些人想縱火!”
隨華夕菀出來的白夏與紅纓面色微變,彎腰抽出藏在腿間的匕首,神qíng十分凝重。這時白夏注意到一名王府侍衛且戰且退,離馬車門越來越近,眉梢微皺,當下毫不猶豫的一腳踢開這位侍衛,侍衛猝不及防的摔倒,竟掉出兩個火摺子。
站在車轅上的侍衛長臉色微變,還沒來得及動作,這個侍衛就被白夏一刀割了喉,利落的動作讓侍衛長半句話也說不出。
“小心一點,若不是心腹之人,不能讓他們靠近王妃。”白夏瞥了侍衛長一眼,掏出手絹擦去匕首上的血,又退回了原位。
我乖乖的親娘,王妃身邊養着的都是什麼樣的丫鬟,這手段這心xing,也太辣了些。侍衛長面上雖是不動聲色,心裡確實咂摸起來。
忽然他聽到身後馬車門拉開的聲音,忙回頭看去,只見一隻穿着珍珠繡花鞋的腳伸了出來,他愣了片刻,忙道:“王妃,請你……”
“刺客想利用火攻把我bī出來,我又豈能不順他們的意,”華夕菀抓緊手裡的chuī毛可斷的寶劍,利落的跳下馬車,然後道:“身上有油的侍衛速速脫下外袍,遇火不可硬拼,躲開為妙。”
在場的侍衛頓時紅了臉,他們都是些粗人,當著嬌滴滴的王妃與婢女脫外袍,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qíng況緊急,大敵當前,諸位不必在意俗禮,”華夕菀拔出劍,把劍鞘扔到一邊,冷笑,京城關於她的流言不少,真真假假難以分辨,可惜這些人唯一不知道便是她這些年在外祖家習得盧家祖傳的劍法,雖不至於天下無敵,但是大敵當前用來禦敵還是夠用的。
“王妃。”白夏與紅纓退到華夕菀身邊,白夏冷着臉道,“這些人明顯是有預謀的,我懷疑堂小姐與此事有關。”
華夕菀嘆息一聲,看了眼四周的護衛,這是今天早上她特意帶到身邊的護衛,他們每個人都是jīng挑細選,就是為了預防出現這種事。
如今京城裡各勢力為了爭奪皇位,已經暗cháo洶湧,她又怎麼可能全無準備的出門,別說去見早與她有嫌隙的華依柳,便是回娘家她都會帶足護衛。
現在這些藏在暗處的人終於忍不住出手,她想起離開道觀時,華依柳說的那句“路上小心”,還有那看不清表qíng的臉,嘆了口氣。
誰也沒有想到傳聞中傾國傾城嬌滴滴的顯王妃竟然用劍,當第一個刺客倒在顯王妃劍下時,不僅是刺客意外,就連王府侍衛也是極為驚異的。
從刺客驚異的表qíng上來看,這些人是不知道華夕菀會用劍的,若華依柳真的恨極了她,為何又沒有把華夕菀會武一事告訴幕後之人?
華夕菀似是想到了什麼,嘆口氣,回頭看了眼道觀的方向,然後握緊了手裡的劍:“既然他們敢來,自然就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道觀中,華依柳坐在yīn影處,看着窗外的陽光,扶了扶鬢邊的細碎頭髮,然後對身後的丫鬟道:“幾時了?”
丫鬟擔憂的看着她,小聲道:“已經快午時了。”
“想必她已經回到王府了吧,”華依柳起身走到銅鏡前坐定,仔仔細細的為自己描好妝,在自己額心描了一朵艷麗的桃花,仔細端詳後扭頭問丫鬟,“好看么?”
丫鬟怔怔的點頭。
華依柳苦笑,把一支金蝶步搖cha在發間,看着鏡中的自己道:“我這輩子從沒有讓自己做主過,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做一件事,結果所有人都認為我是錯的,到最後連我自己也覺得心虛了。昔日我自認為比三妹賢淑溫婉,她自小被大伯一家嬌縱着長大,除了一張臉便處處不如我。到了現如今我才知道,她比我qiáng過太多,女人不是綉活好,溫婉可人便是贏家,她比我qiáng的是心x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