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晞怔怔地低頭，他微涼的體溫清晰極了，半晌，她才像是被燙到了似的猛地抽回了手。
她突然覺得有些怪異：“你平時看着那麼嚴肅，居然還會開玩笑呢，我都懷疑今天起床的姿勢是不是有點不對。”
她挑了挑眉，故作輕鬆地笑道：“我今天才剛重新學會走路，可別讓我的夢醒的太快。”
靳斯言的手僵在半空中，許久才緩緩垂下，一雙眸子卻緊緊地凝視着她，帶着不甘，帶着執着。
他抿了抿唇，嗓音發緊：“我從來都不開玩笑。”
傅白晞也不由得跟着嚴肅了起來，淡淡道：“靳先生，玩笑太過了，我們是朋友，我想，也一直會是。”
“朋友？”
靳斯言低低呢喃一聲，他怎麼會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只是他不願意就這麼放棄。
“你說我是朋友，洛寧寧也是你的朋友，可你卻說，你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傅白晞的語氣也緩和了些，輕笑着道：“是我說的太絕了，有機會我會回來的，更何況，我們還可以微信聯繫。”
靳斯言低頭深深地凝視着她，眼底的灼熱一寸寸褪去，恢復成了以往的冰冷，卻莫名帶了些灰敗的色彩。
他艱難至極，卻還是主動後退了一步，低啞着嗓音道：“好，那我們下次再見。”
誰也不知道這虛無縹緲的下次會在未來的哪一天，她把界限劃得清清楚楚，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會是朋友。
這不過是他給自己找了個借口，不至於當場失態。
傅白晞目送着他轉身離開，才鬆了口氣，神情還有些難以置信。
那個清冷的，對誰都維持着距離感的靳斯言，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什麼人？
靳斯言站在甲板上，周圍的手下沒一個敢靠近。他垂着眼睫，神情是一如既往的疏冷，只是不自覺地捏緊了指節。
他獨自返回了空蕩蕩的房間，按下牆壁上的機關，靠近床尾的一側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間暗室。
暗室里只擺了張供桌，上面擺着兩副黑白遺像，他跪在正中間，一向挺拔的身軀這時才忍不住垮了下去。
他明白，現在心臟傳出的鈍痛感名為難過，曾幾何時，他日日要帶着這種痛苦入睡。
靳斯言的額頭沁出一整片密密麻麻的冷汗，突然抬起頭，死死地盯着父母的遺像，有些嘲諷地勾了勾嘴角。
“對我很失望吧？兩個醫科專家培養出來的兒子，居然成了惡名昭著的海盜。”
總是只留他一個人，他應該已經習慣了，被拋下的永遠都是他，他不值得一切。
兩人神情嚴肅，冷冷地俯視着他。
從外表上看，他們不過才三十歲上下，還很年輕。
靳斯言從口袋裡拿出一卷紗布，默默地凝視着，修長的手指不由地收緊，他想起了自己的從前。
他的父母都是醫生，他小時候摔倒了，卻只能自己處理傷口，等着他的只有冷冰冰的家，和放在桌上的幾塊零錢。
他們太忙了，忙到沒空照顧他，忙到丟下年僅十歲的他前往國外援助爆發疫情的國家，他們也終究留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