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修為差距顯而易見,圍觀人群恨不得游扶泠一掌拍飛丁銜笛。
“有何指教?”
似乎認為這樣的對視毫無意義,成為游扶泠兩年的游扶靈興緻缺缺地移開眼。
攥着自己的這雙手,雖白但豁口很多,和她記憶里那個人的手截然不同。
她失望地想,這個人白佔了丁銜笛的名字,蠢人一個,還是個瞎子,看得上明菁這種呆板無趣修為平平的人。
如果是我認識的丁銜笛……
她暗暗笑了一聲,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平均壽命都有百歲,更何況修士。
穿越的這些年不算長,但對從前是個病秧子的游扶靈來說已經很漫長了。
她想過很多次,如果那把切牛排的刀沒有插入她血緣上同父異母的哥哥的喉嚨……
自己會不會還在媽媽身邊?
游扶靈在別人眼裡符合任何豪門繼承人的標準,除了身體。
在不限性別的繼承人之戰里,她因為父母真愛贏得了最高的地位。
沒想到一段校園到社會,富貴和貧窮的俗套佳話故事之外早就寫好了結局。
對母親忠貞不渝的父親在婚前就有了孩子。
即便他說一開始不知道,最後敗給了看上去總是虛弱女兒的身體。
他認為家族需要備選項,以防萬一。
以防游扶靈年紀輕輕死去的萬一。
這個消息內部早就傳開了,母親成了圈子裡恥笑的對象。
她是游扶靈眼裡的超t人,優秀得閃閃發光,也沒有困在豪門的牢籠。
但她本來應該更好的。
那天的晚餐餐桌長長,父母、父母的父母、她同父異母的哥哥的母親,對方的父母都到場了。
沒有音樂,只有燭光和燈光。
游扶靈的爺爺宣布了備選項的地位,也摘掉了她以防萬一的標籤。
說要把「哥哥」的學籍轉入游扶靈所在的高中,和丁家幾代的恩怨可以重新結算。
爺爺說:“這下丁家應該無話可說了。”
原本以為這場宴會只是慶祝媽媽生日的游扶靈特地做了造型。
雪白的裙子,垂肩的長發、白絲絨的半手套。
父親說:“那我們祝美沁生日快樂。”
母親身邊空無一人。
她家一貧如洗,如果沒有這段愛情,或許也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人生不會倒帶,游扶靈看見媽媽握緊了高腳杯,看見同父異母哥哥的外婆露出的笑容。
對方的媽媽早就不在了,游扶靈無從猜測那個女人的心意。
她在眾人舉杯慶祝這並不愉快的生日的瞬間,對媽媽說了句對不起。
少女在別人眼裡虛弱得上樓梯都要大喘氣,卻用儘力氣把餐具刀插進了隔壁哥哥的喉嚨。
靜默、掙扎、尖叫、咒罵和高跟鞋的聲音。
游扶靈被父親推倒在地,她的長裙全是血跡,白手套染了色,她大口呼吸,看着繞過長桌奔來的媽媽。
她在心裡反覆說對不起。
來不及握手,來不及多說什麼,視線模糊之後再次醒來,在漆黑的洞穴。
游扶靈成了修真世界大宗門煉天宗從小閉關的天才。
一個讀音的名字,游扶泠。
她覺得很可惜,晦氣的扶靈本應該她為渣男父親送終,卻折於天生的缺陷。
這個世界很奇特。
有會飛的船,有比她原世界更誇張的霓虹,她的宗門在琉光大陸最繁華洲部。
作為生而金丹的天才,熬過天劫的游扶泠出關後修為更上一層樓,也有更大的權利和選擇的餘地。
她被送到了據說更適合她體質修鍊的無方島,這裡有名動琉光的修真學院天極道院。
入學當天,游扶泠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丁銜笛。
她健康完好的心臟劇烈跳動,可惜伴隨着巨大的失望。
這個世界的丁銜笛修為低微,相貌只有她認識的丁銜笛四分水平,臉上雀斑多得像是芝麻撒多了。
平日里窮酸摳門,孤僻陰沉,被人嫌棄。
她眼光也不怎麼樣,愛慕隕月宗的大師姐明菁。
這本來是無人知曉的暗戀,偏偏有人散播,明菁也深受其擾,選擇嚴詞拒絕。
游扶泠討厭丁銜笛。
不是她的出身,也不是她的修為,而是她木然的眼神,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