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丁銜笛身上,似是在抵抗靈氣暴動帶來的模糊,身體不自覺蜷縮,呼吸急促地像是已經發病了。
丁銜笛捲起錦被,心裡感慨天字號公寓的裝備就是奢華,不像她一朝穿書草包又貧困,睡的被子單薄,還要忍受同公寓弟子的呼嚕聲。
她直接把游扶泠卷到了錦被裡,打算下榻去尋對方的丹藥。
游扶泠的天極令碎得不能再碎,丁銜笛只能從自己的天極令中找季町詢問。
天極道院在天極令中有專門分類,似乎之前是對外開放的。
聽聞百年前出過畢業弟子被劫持,利用邪術竊取了道院的秘密。
那群人掌握的術法具有連環異數,可以通過一道陣法破解其他陣法。後來道院加固了護持陣法,連帶着每個院系的陣法都上了保險。
更是更改了天極令中關於道院的規則,畢業後的弟子無應召點不開道院的符文。
若是有要聯繫的道院同修,直接符籙聯繫或是單獨添加。
丁銜笛還沒找到季町就聽到刺啦一聲,她錯愕地回頭,昂貴的錦被和棉絮片片飄落,披頭散髮的游扶泠朝她伸手。
丁銜笛吐出一口氣,心想這不是女鬼是什麼,再好看這瘋癲的精神狀態,到底是我要走火入魔還是她已經走火入魔了啊?
她修為低硬扛抗不過游扶泠,剛找到季町的天極令,只來得及一觸,又被人拖了回去。
如果不是眼前這張臉看上去蒼白又美麗,丁銜笛恨不得一拳揍過去。
對方身上依然冒着冰藍色的霧氣,整個人像過分充盈的燃氣管,貼在一起還冷冰冰的。
丁銜笛剛伸出手,游扶泠攥住她的手腕,力氣和她的柔弱面孔相斥,或許只有梅池可以一較高下。
游扶泠外溢的靈氣摸上去也冷颼颼的,丁銜笛戳了好幾下也沒什麼其他感覺,反而被對方咬了一口。
“你知道我是誰嗎?”
對方雙眼朦朧,不知是不是狀況有異樣,連瞳孔都泛着藍光,越發不似真人。
游扶泠仍然滿腦子各種人的言語,短暫的清醒後是更令人絕望的沉淪。
她回到了小時候,再一次痛苦地長大,嘀嘀的醫療器械聲如影隨形。
頭痛,呼吸困難,全身無力,無法奔跑,呼吸急促,意識模糊。
媽媽的呼喊,父親的失望,她得到的讚美遠遠少於失望落空的評價。
“媽媽。”
游扶泠聲音細弱,剛才撕開錦被的臆病者成了乖順的小貓,她靠在丁銜笛身上,那麼近,足夠丁銜笛聽清重複的音節。
“什麼啊,你也想媽媽。”
丁銜笛試了幾次,自己一離開床榻,這人就會暴起把她扯回來,三次過後丁銜笛放棄了。
她又不是什麼皮糙肉厚的人,原主的扁頭都要砸凹進去了。
游扶泠在煉天宗的待遇很不錯,從吃穿用度就看得出,床榻頭頂的雕花也很精美,據說這都是大宗門用專用的法器帶來的。
懷裡的人一會冷一會熱,一會喊媽一會罵爹t,丁銜笛聽着聽着笑出了聲。
她想到來之前朋友們對游扶泠的印象,無非是溫柔、家教好之類千篇一律的重複詞。
罵人都不帶重複的,或許此刻的咬牙還有身體因素,但明顯詞語積累豐富,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會的。
不怎麼出門上哪聽來的?幾副面孔啊。
丁銜笛上了一天課也很疲倦,鑄劍課理論的各種配比在她腦子裡循環,偶爾飄過梅池對宗門師父話語的轉述。
沒穿書之前的丁銜笛也沒有離家這麼久過。
懷裡的人身體顫抖,嘴唇貼在她的脖頸,呢喃也被身體顫抖牽連,丁銜笛伸手安慰她。
游扶泠身上的熏香和她一般冷淡,聞久了余香綿綿,催人困頓。
丁銜笛和她倒在漫長碎裂的布帛和棉絮中一同懷想從前,都快睡著了,天極令忽地發出莊重的敲鐘聲,丁銜笛差點直接坐起來。
季町問她什麼事。
丁銜笛伸手,天極令往她這邊挪了挪,什麼都需要靈力的世界對她很不友好,一會她就精疲力盡,又倒了回去。
靠在她身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麼,又不安地扭動起來,從軟綿綿的喊媽變成去死,丁銜笛又被錘了回去。
她吐出一口氣,心想這是報應嗎?
懷裡這人明顯不對勁,她覺得還是吃點葯好一些,不然她總不能永遠在這裡陪着。
她還等着去藏書閣找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