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骨天溪之戰後靈脈斷了,加之妖王不知所蹤,妖族比修真者還依賴靈氣,漸漸就消失了。”
吹鬍子瞪眼的老頭望了望黑黢黢的天幕,不知是道侶天雷的緣故,今日無星無月,草木中的蟲子都不發出一聲鳴叫,弟子們的打鬧消解了幾分瘮人的靜謐。
即便丁銜笛禮數周到,隱天司道人依然搖頭:“待你收拾好我再同你分說。”
她嘆了口氣,示意丁銜笛垂眼:“不妨看看腳下。”
或許是痛到極致反而一身輕鬆,丁銜笛反而不痛了。
她看着地上的血水,瞧見梅池同樣破爛的道袍,呆呆傻傻的小師妹還盯着她看,丁銜笛笑了:“看什麼?”
梅池皺了皺眉:“二師姐,你還是換身衣裳吧,味兒太重了。”
此話一出,丁銜笛原本平靜的臉扭曲了幾分:“你說什麼?”
季町無言以對,她看了眼倒在榻上的游扶泠。
大雨澆透的衣衫換去,面紗下的面容依然蒼白無比,若不是尚有一絲微弱的呼吸,游扶泠更像一個死人。
堂堂隱天司的高官居然還有閑心喝茶,看着丁銜笛掐住梅池的脖子問什麼味。
窮酸的劍修似乎忘了她之前打滿補丁的貧困生活,顯露出不符從前的個性。
送衣物的道童也第一次見這麼有活力的傷患,笑出了聲,待丁銜笛換完衣物落座,宣香榧連飯食都備好了。
隱天司統管修真者的名碟,連散修也不例外,只是約束相對三宗沒有那麼多。
丁銜笛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來自身邊人的介紹,也有天極令上的閑談。
藏書閣抄書的這些日子,她也記下了九州和凡人管轄的地界。
琉光大陸分九州,修真者與凡人互不干擾。
或許萬年前還有凡人求長生的先例,隨着靈脈枯竭、礦氣發展,修真的地位也沒那麼高了,也有不少修真到一半放棄,前去隱天司毀掉靈根做凡人的。
隱天司向來不允許修士插手凡人的生死輪轉和朝代更迭。
人類千秋萬代,同為人的修士止步不前,隨着礦氣時代的到來,即便算不上草芥,也失去了先天優勢。
有些修士混得還不如人間的富商,實在毫無面子可言。
左右修真修到最後頂多多活幾十年,還被隱天司管着,現今飛舟都超過了御劍飛行,也不用符籙照明,礦氣通道千家萬戶,修什麼仙,不如做個凡人。
修真沒落,隱天司卻積威甚重。
本該高高在上的隱天司前輩還留她們一起吃飯。
季町一向言行克己,唯獨在游扶泠的事上大動干戈,落座還不忘讓道童幫忙照看還昏迷的游扶泠。
梅池倒是很不客氣,吃飯吃出了喝飯的感覺。
丁銜笛還試圖裝一裝,梅池已經把她看上的菜都夾走了。
季町筷子都不動,問宣香榧:“前輩,您是特地來此給她們二人主持道侶結印的么,據我所知,隱天司外派到天極道院的門人大多是剛考入的普通修士。”
“我與她們的宗主有交情,”宣香榧看面相便很好說話,天極道院不禁弟子飲酒,梅池嗅到味道,問:“我可以喝嗎?”
丁銜笛:“你還沒有成年喝什麼。”
梅池:“按照凡人的年齡算已經是大人了。”
“按照我族……”
丁銜笛怕她把自己那非同一般的飼料身份說出來,用雞腿堵住了她的嘴,“好吧你是大人,喝吧喝吧。”
宣香榧笑了笑,丁銜笛又看向游扶泠躺着的內室方向,放下筷子,認真地問:“這也是我師父交代的?”
前輩頷首:“你自幼流浪,七歲那年,你師父在遙州城牆腳下撿到你,後收入門下。”
丁銜笛心虛得很,她什麼都不知道。
季町:“遙洲?”
琉光大陸的都城就在遙洲,三宗之首的煉天宗宗門也在遙洲東南地界,只是修士和凡人互不打擾。
宣香榧看向季町,“你師尊與點星宗的宗主交情也不淺,你會不知情?”
季町看了一眼丁銜笛,對方卻撐着臉發獃。
丁銜笛新換的衣袍是隱天司普通門人樣式,玄色披紅,居然比劍修的道袍更襯她。
季町:“有聽師尊提起。”
宣香榧:“天絕地盡呢?”
季町似乎知情,不曾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