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宣香榧的話丁銜笛猜測從前她們尋找這片碎片都失敗了,能找上她,恐怕也別無他法。
鑒於游扶泠的師尊和宣香榧還是故交,丁銜笛不懷疑自己和游扶泠的安全。
她也需要祝由鼎碎片,需要那幾樣宣伽藍說的東西。
“天絕不難找,卦修命盤一搜,幾十年多少有一個,地盡可不一樣。”
宣香榧重新沏茶,碎骨天溪的紅茶茶湯並不清淺,泡出來的味道糜爛中帶着矛盾的清香。
“地儘是上好的修鍊爐鼎,被人撿到就瓜分得差不多了,阿扇也是恰好被小季撿到,不然哪能活到今日。”
“能湊到一起的天絕地盡那就更難找了,你們相生相剋相合,天道不容,所以才會降下百道雷劫,不允你們事成。”
宣香榧語調緩緩,訴說之時艷紅的茶水在杯盞中流淌,像是新鮮的血。
游扶泠:“天道是什麼?”
她冷不防一句,問愣了宣香榧,她笑了笑,“生萬物,凌駕飛升之上的秩序。”
可是這個世界早已失序,靈脈只剩一條,修真不得大道,長生是空想,凡人只爭朝夕。
游扶泠嗤了一聲,“前輩信天道嗎?”
宣香榧抿着血色茶湯,望着從窗外飛過的飛舟,“我像你們這般年歲也不信,總覺上天生我,我必然要成就一番大事。拯救天下蒼生,匡扶正義,話本主角翻來覆去證明的大道,總有適合我的。”
丁銜笛倒是愛聽這些故事,游扶泠最擅長消解氛圍,“你不是成為隱天司門主了么?不是在做拯救天生的事?”
丁銜笛想:真能杠啊,她之前不參加辯論賽是怕氣順不過來嗎?
總覺得和她打辯論會輸得很慘。
宣香榧也不生氣:“若是人間安好,又哪裡需要拯救天下蒼生。”
茶盞碰撞,那份路觀圖在她掌心變幻,都是隱天司門人一次次潛入神女墓傳送回來的影靈畫面。
每一次都危險重重,折損無數人。
她的面容映照出幽藍的光,“有時候會想回到那個村莊,沒有飢荒,沒有戰亂,在田埂邊一趟,夜晚和小季在瓜田裡數數星星,多好。”
丁銜笛問游扶泠:“你師尊與你說過和宣前輩少時的故事么?”
游扶泠搖頭,她望着那張路觀圖,“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地圖上的神女墓毗鄰西海,梅池不是要回西海?那我們要一同前往么?”
丁銜笛:“那是自然。”
她想起梅池提起的西海慘狀,問宣香榧:“如今西海是由公玉家掌管嗎?”
宣香榧頷首,“已有八年了。”
丁銜笛算了算時間,正好是她們入道院的前一年。
“州部之間的歸屬隱天司不管嗎?”
“世家比隱天司還源遠流長,隱天司只管修真界,公玉家在西海的是他們凡人氏族的分支。”
“除非凡人朝堂求助,隱天司也不可輕舉妄動。”
丁銜笛:“那我如今被公玉家通緝,這次任務,恐怕不好做。”
宣香榧頷首,“無須擔憂,使君會保你們平安。”
她眉眼也有倦色,丁銜笛不知道隱天司事務多有繁忙,宣香榧揉了揉眉心,又道:“今年九州魔氣四溢,荒部使君奔走,可以調動的人手實在不夠。”
“神女墓是隱天司機密,為了防止泄漏,一直是秘密進行的。”
碎骨天溪的茶太苦,丁銜笛喝了兩口就不喝了,游扶泠卻很喜歡。
看她喝,丁銜笛不信邪又拿了她杯子里的,被苦得皺巴着臉,游扶泠露出得逞的笑。
“意思是,隱天司如今也很難抗衡公玉家?”游扶泠笑意未散,這句話聽起來便不那麼冷冰了。
茶煙裊裊,宣香榧的面容氤氳得朦朧,她並未給出準確的答案,只道:“盛極必衰。”
不知是說隱天司還是公玉家。
丁銜笛倒是想得開,左右都是要得到祝由鼎碎片的,多少得去一趟。
“你不覺得她們好像都瞞着什麼么?”
離開隱天司,游扶泠和丁銜笛往修真客棧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