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該死!”
這一幕令公玉凰憶起那日見到公玉璀屍體的時候。
她從公玉璀的塤中看到的最後記憶,紅衣的劍修也是這般毫不留情。
丁銜笛身上全是細碎的豁口,巴蛇方才為了抵擋游扶泠的升階天雷差點被烤焦,戰鬥力也大不如前。
一條蛇卻好像從符咒上看出了什麼。
上古凶獸通了靈智不代表誰都開情竅。
巴蛇諂媚、識時務,無論滄海如何更迭,桑田遠去,依然覺得當年的朋友是個傻子。
人類有什麼好拯救的。
人類最擅長辜負,成魔也不過是順應本心。
公玉凰如今有公玉家百代家主的修為加持,即便倦元嘉派人援護,化神期的修士也無法靠近結界。
她們的避水訣和結界相斥,堪堪靠近,便被潮水推走。
丁銜笛呼吸破碎,天雷劈開了她的衣衫和皮肉,她像是泡在血水中的人。
她輕笑一聲:“我為什麼要死……咳咳,你要是很想妹妹,可以去陪她。”
琴音噬心奪魂,丁銜笛抬手掐訣,還記得那年宣香榧護持自己和游扶泠的道侶誓約掐的劍訣。
從前她靈力低微,連最基礎的劍訣都難以復刻,如今修為大增,什麼都得心應手。
她在心底對游扶泠說了句抱歉。
這不是離婚。
天階道侶誓約的紫紅天雷危機巨大,當年便需要無數高階修士護持,也令道侶堂一片狼藉。
解除誓約的天雷更是聲勢浩大,遠遠超過方才游扶泠累積的升階天雷。
雷雲攢聚,天都被這樣詭譎的異象折騰得亂七八糟。
礦氣行的巡檢小舟靠岸避難,倦元嘉派人先護送游扶泠上岸,發愁地盯着這像是要把海劈開的雷雲,又看了眼不斷浮潛的家族修士,解開大氅道:“我下去看看。”
道童嚇了一跳,“不t可啊主君,您若是有個三長兩短。”
“我家明菁已經有三長兩短了,不差我這點,”倦元嘉在道院是個劍修,在道院外是純正的法修,她掐訣純熟,甚至不用避水珠,像是算好一般,在海中有技巧地靠近深處的結界。
她自然也看到了海中無數的屍體和殘肢,足以證明這場對決的驚心動魄。
解除道侶誓約首先要挨過千萬道天雷,丁銜笛剛才扛了不少,早就到極限了。
巴蛇都忍不住罵她瘋了,卻沒想到丁銜笛還能利用這樣的天雷再次迎上去和公玉凰抗衡。
海底和煮沸了一般,結界內殺招避險,明明是要劈死丁銜笛的天雷,卻成了她最大的助力。
天雷入水後為她所用,斬斷公玉凰的琴尾,以排山倒海之勢震開了公玉凰的手,劍光破水裹電而來。
人首蛇身的丁銜笛速度更快,卻有人算出了她的步調,衝到了公玉凰眼前&ash;&ash;
長劍穿心而過,心頭血漂浮宛若血紅的珍珠,典歌的紅睫混入心頭血,丁銜笛不給她任何訴衷腸的機會,毫不留情地抽劍再次攻向公玉凰!
公玉老祖們的加成也有時效,哪怕大荒之音通過丁銜笛的傷口鑽入她的心魂,丁銜笛只剩一口氣也要徹底把她殺了。
又是一聲琴聲,曲調勾連丁銜笛體內的琴音,幾乎要破開這具早已破敗不堪的肉身。
丁銜笛咬着牙抵抗,公玉凰卻再次召喚出了祖宗秘法,無數靈氣聚於身側,化為碎劍,眼看就要把丁銜笛捅個對穿,黑色的身影落下,像是吞掉了這團靈氣。
哪怕這個身影面目全非,丁銜笛也能感知出這是熟人的氣息。
她錯愕地望着虛空中護住自己的身影,“祖……祖師姐?”
白鯊把皮留在貝殼中,內里更是醜陋不堪,沙啞的聲音道:“快走……她還有三分神魂留在公玉家,你……你不是她的對手。”
若要像道院大比那樣判個輸贏,這局能算丁銜笛贏了。
但真正的生死沒有過往對比,不論法寶,只是你死我活而已。
祖今夕也是負隅頑抗,失去外皮的白鯊以極快的速度被音刃撕碎,丁銜笛雙目赤紅,“為什麼……梅池……她還在等你!”
祖今夕也很難拖住公玉凰。
她到底做過人,丹修最多的就是丹藥,趁此機會餵給丁銜笛,斷斷續續道:“當年在劍冢……咳……我是想殺了你的。”
“你們的大師姐阻……阻止了我。”
公玉凰的斷弦再度被海水補齊,她雙眼都變成灰白色,身上的白袍如同靈堂的綢布。
她強行提升修為,彈奏更高階的大荒之音,匯成一曲,以海底無數生靈為祭,加註於殺妹仇人身上。
“別說了!你快走!”
丁銜笛都不知道這團黑影到底是怎麼說話的,公玉凰的琴曲正在吸取海底的一切,連漂浮的海藻都被奪走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