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扶泠嘖了一聲,把蛇扔到了一旁的洗手盆內。
巴蛇咕嚕兩聲,鑽出腦袋,“真的?”
“假的。”
鏡中的少女描眉緩緩,在耳鐺搖晃中塗上口脂,“我要早點結束這個世界。”
巴蛇濕漉漉地爬到一旁,“怎麼結束?”
游扶泠望着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椅背的丑蛇,問:“你之前說的靈光難道是宣伽藍寫的三千靈光?”
巴蛇:“你說小茄回家的方法?”
游扶泠眯起眼,這條蛇好像什麼都知道,她問:“你知道我和丁銜笛的來歷么?”
巴蛇頷首:“知道啊,你們輪迴好幾世,這也是其一。”
游扶泠:“沒有其他的了?”
巴蛇在余不煥墳冢躺了萬年,中間發生了什麼一概不知,一開始還被飛舟嚇得吱哇亂叫,梅池沒少嘲笑她小土蛇。
巴蛇t還在思考,游扶泠轉移了話題,“這靈光能修鍊么?”
“能啊,對妖族來說很補。”
巴蛇不認自己是妖,總帶着上古凶獸的優越感,“還能幫助妖族順利化形呢,就是難以保存。”
游扶泠之前和丁銜笛查遍典籍,也沒能找到這些需要的東西。
好像萬年的時間斷代無數次,宛如打亂的語序,都是斷章殘篇。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游扶泠抿了抿唇,口脂亮閃閃的。
這具身體健康,鮮活,令她不習慣。
“過過人心的感情。”巴蛇說得有些猶豫,“是之前小茄和小魚說的。”
“我以為是掏心,她們說我殘忍。”
游扶泠:“那要怎麼過人心?”
巴蛇跟着這二人輪迴多次,人類的悲歡離合見多了,也知道賣弄學識,“就是……”
可惜還沒來得及高深莫測,游扶泠就把捏住了它的七寸,“疼疼疼!我說就是了。”
“真情實感。”
“一切真實的感情,都是靈光。”
游扶泠嗤了一聲,“那不是遍地都是?”
“這座府邸每個人都有感情,嫉妒、攀比、戀慕……”
巴蛇搖頭,“至純的感情。”
它一直變不成人,也缺少這樣的感情。
或許見過同類被人類傷害,又在漫長的輪迴中愛上始作俑者,巴蛇更不想墜入這樣的深淵。
天神都能崩毀,更何況其他活物。
這是最虛無縹緲又最有力量的東西。
游扶泠:“多純?”
她眉頭一皺巴蛇就知道自己的七寸要遭殃,正好門外傳來說話聲,它趕緊溜了,“反正我能收集自動收集靈光,就像之前款款打開我收集魔氣那樣,你不用擔心。”
好噁心的安排感。
不悅爬上游扶泠的心頭,她很討厭擺布,偏偏無論哪個世界,都好像受着無形的擺布。
丁銜笛好像也是擺布的一部分,但莫名卡在忽明忽暗的界限,給游扶泠一種她們可以做同路人,一起破開天光的錯覺。
侍女敲開門,梳妝鏡前的繼夫人紅唇如血,在未點燈的深夜宛如鬼魅。
游扶泠本打算深夜去找翟索,她問:“何事?”
侍女提着白燈籠,低着頭說:“老爺去了。”
三更天,翟家的燈籠換上了白的,幾房的小輩都聚在房外,互相瞪眼,不明白怎麼說沒就沒了。
“不是說大伯外命硬得很嗎,繼夫人還活着,怎麼他先死了。”
“噓……繼夫人來了。”
“那看來還是這個小娘子命硬啊,這不是名利帶煞是什麼?”
……
游扶泠還穿着挑花的廣玉蘭紋衣裙,腰上掛着一個栩栩如生的蛇鱗囊。
翟索的侍女站在她身側,提着白燈籠跟着新寡走過。
室內幾重門,小輩們站在最外圍,不知道黃昏時刻發生了什麼,只覺得氣氛詭異,令人發顫。
裡面一重門的族老錯愕地望着半開的內門,親手看着父親咽氣的長女凈手後示意下人給翟員外換上新衣,這才轉身看向被壓到這兒的長輩們,“如何?”
“時辰也是我挑好的。”
大逆不道。
這四個字應該有人指着翟索說,卻沒有人開口。
汗滴在地上,這些年的罪證也近在眼前,全是族老聯合外人散播謠言毒死前幾個沖喜娘子的證明。
本想藉機葯死翟員外,沒想到親生女居然下手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