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年有幾,念良辰美景,休放虛過。”
葉溪驚了,為自己有一個文武雙全的好友大力鼓掌。
齊圳聽不懂,但也十分喜歡。
唯獨楚擴,他眼中倏地亮起,更靠近了些:“大人所言,正合我意。良辰美景,休放虛過,我敬大人一杯!”
林山倦完全不知道他理解的是什麼,但也喝了。
楚擴已然從林山倦的詩句之中解讀出露骨的暗示——
良辰美景不就是在說現在?她先是主動叫自己挨着她坐,然後又暗示自己“休放虛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大筆一揮——“我再回詩一首!”
眾人只見他筆走龍蛇在紙上飛速謄寫,最後獻寶似的交給林山倦:“大人收好。”
葉溪和齊圳都伸着脖子想看看他寫了什麼,這一看,葉溪的刀又要按不住了。
[涼夜暖酒清風落
迷雲透窗醉人多
就如美景常相會
懷情盡與佳人說]
林山倦根本不細看這首詩什麼意思,兩隻眼睛飛速搜索有沒有自己想要的字,一看果真有,馬上吹乾墨跡,三折兩折裝進懷裡。
眾人見狀心知肚明是得逞了,趕忙一杯一杯勸酒,很快楚擴就喝得趴倒在桌上,徹底醉倒了。
宴席也隨着楚擴的醉倒結束,司屬們拖着楚擴把他送回去,林山倦則心滿意足地起身。
葉溪仍在生氣:“這個登徒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你方才為何不讓我送他回去?左右他爛醉如泥,我就是打他一頓也可說是他自己跌的。”
齊圳小聲插話:“吩咐了,那幾個弟兄也看他不順眼。”
葉溪的表情這才好些,拱手:“今夜便不同你同住了,我也該回府看看。”
林山倦學着她的樣子回禮:“行,那我們也回去了。”
“回哪兒去。”
一個熟悉的音調陡然響起,林山倦一愣,齊圳和葉溪反應更快地單膝跪地:“參見長公主殿下。”
祁照眠的視線在林山倦身後的桌面上掠過,最後定格在林山倦臉上。
“駙馬好興緻。”
幾日不回府,原來是在這兒消遣?
原來昨夜,還同旁人同眠?
還有什麼登徒子?
林山倦,你這幾日,究竟在做什麼?
她的手在袖筒中握成拳,死死盯着林山倦,眼中的怒意並未掩飾。
林山倦才反應過來是祁照眠,眼中迸出喜色:“祁……公主!你怎麼在這兒!”
祁照眠眼眸微眯:“許你在,不許我在?”
林山倦一縮,趕忙討好地靠近她:“當然許,當然許,你現在回府嗎?”
祁照眠不耐地收回自己的手臂:“回與不回,與駙馬沒多大幹系。”
她說完抬步便走,月留目不斜視跟着離開,唯獨曉兒一臉嘆息的神情,示意她也趕忙跟上一起回去。
林山倦朝葉溪兩人打了個“抱歉失陪”的手勢趕緊跟上,好歹曉兒故意磨蹭,給了她擠擠挨挨蹭上馬車的時間。
齊圳和葉溪送到門口,嘆了口氣:“壞了,老大怕是要被罰了。”
葉溪後知後覺:“……你說,我剛才說的那句,‘今晚不與你同睡’,會不會……有些不妥?”
齊圳頓覺驚悚:“天呢,若是真被殿下聽見,那恐怕……”
馬車上的氣氛如同他們所猜測的那般沉默僵硬。
林山倦自從上了馬車就試圖抱抱,但都被祁照眠的冷眼逼退了。
她也不知道祁照眠到底最氣哪句話,只能想起什麼說什麼。
“……這幾天葉溪一直在幫我們查這個案子,昨晚上對完筆跡已經後半夜了,總不好讓她再騎馬回去,清政司又沒有旁的屋子,所以才把床讓給她,我睡的地上。”
祁照眠聽着她喋喋不休地辯解,越聽越煩。
她原本是去迎賓樓見管家的,只因管家傳信說有要事告知,須得面談,所以才去了隱蔽性最好的迎賓樓。
但即將離開的時候,卻瞧見那些司屬拉扯着一個人,恰好從隔壁的包間出來。
她下意識慢走幾步,恰好聽到葉溪和林山倦的對話,這口又酸又悶的滋味就怎麼都散不開了。
其實細究之下,她知道自己不止是因為她們同睡一間屋子氣悶,更多的,還有林山倦幾日都沒有回公主府了。
自從上次兩人同床共枕時,林山倦哼歌哄她入睡之後,每到夜晚,尤其身邊空無一人時,她便格外想念那個人的懷抱,也想念縈繞在耳邊的清透嗓音。
如此夜夜思念之下,她再不願意承認,也無法再用旁的借口糊弄自己。
她怕是心悅林山倦,怕是很想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