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這是一頭在典籍中早已滅絕的……… (1)
原來如此。
魔藤和騰蛇的出現, 連小紅帽都猜到唐紀之身上有裝“寵物”的東西，白雪公主會猜不到？
小紅帽和唐紀之做交易, 要唐紀之帶她離開，然後被唐紀之忽悠着收進畫本，成了自己人。
那麽白雪公主呢？
她是否也想離開這個世界？
唐紀之摸不準, 因為白雪公主和小紅帽之間行事不一樣，第三代小紅帽性格簡單，而八千多代的白雪公主……
畫本昨晚吞小紅帽的時候都勉強的很，那還是在桑婭發現晚的情況下。八千多代的白雪公主, 神奇畫本估摸吃不下。
同樣的，白雪公主不知道他裝“寵物”的東西是什麼, 或許，她對他同樣忌憚。
想明白這一點的唐紀之泛起來的那縷緊張消散, 他將手放進口袋, 並沒有直接拿出畫本，而是在口袋中打開畫本，將朱雀取了出來。
白雪公主一直看着他, 直到唐紀之從口袋裡拿出朱雀後，她的神色有了淡淡的變化。
“麻煩公主殿下了。”
白雪公主接過朱雀，斂眸，搖頭柔聲道：“本就是我母親犯下的錯。”
她托着朱雀，指尖放在朱雀頭頂，嘴唇輕啟，默念幾句罵語, 漸漸的，朱雀頭頂溢出一縷黑氣，白雪公主手指翻轉，那縷黑氣浮在她的掌心，彷彿有生命般不停扭動，片刻後消失。
“啾——！”朱雀睜開眼睛，剎那之間，明火自它體內溢出，白雪公主臉色一變，立刻將它扔了出去，再看她的掌心，已然通紅一片。
絢麗的火焰席捲，所有人被刺得睜不開眼，火焰衝天而起，化作一束光柱，噗地擊穿客廳的天花板，燒出一個大洞，木製結構的屋頂瞬間燃了起來。
朱雀的身影在火焰中變大，接着引頸又吐出一個火球，把屋頂燒出兩個大洞，客廳內的一些傢具也跟着燃了起來。
白雪公主臉色變得不怎麼好看，這可是她的家，屋頂燒出兩個大洞，是個人都會不高興。
剛要動作，朱雀一身火的朝她撲過去，白雪公主知道這火有古怪，很厲害，不與之硬碰，是以半臂上揮，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朱雀衝刺的身形頓住，被無形的屏障阻擋。
下一秒，白雪公主身體猛地一頓，整個人軟倒在地上。
藍瞳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白雪公主身後，緩緩收手。
朱雀將火焰收回體內。
“主人，我升級啦！”它落在地板，爪子在地板印下焦黑的印記，忿忿道，“這個白雪公主一直想控制我，幸好我是你的，不然就真的被她控制了。”
朱雀的聲音猶帶餘悸。
唐紀之看了它一眼，蘇醒後的朱雀力量比之前強了不少——從火焰的顏色就能看出。
之前是淺紅，現在顏色深了一些。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他看着軟在地上的白雪公主，藍瞳聲音沒什麼起伏：“只是打暈了，沒死。”
無論白雪公主有多厲害，在她使出那些手段之前，一拳打暈，再厲害也只能束手無策。
朱雀突然攻擊，她失了先機，也低估了朱雀的力量。
——昨晚她遇到的朱雀是幼小形態，朱雀還沒來得及使出自己的本體力量，就跌了跟頭，是以白雪公主錯誤地認知朱雀。
跟昨晚朱雀跌跟頭一樣，白雪公主也栽了。
當然，如果不是藍瞳無聲無息出現在她身後打暈她，她不會栽得這麼徹底。
面對現在的局面，唐紀之難得啞口無言。
“先出去。”兩秒後他開口，屋內到處燃起來，溫度節節攀升。
這時七個小矮人沖了進來，看到倒地的白雪公主，他們變得憤怒，每一個小矮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來。
“交給我！”朱雀衝過去。
小紅帽猶豫了下，也沖了過去，七個小矮人武力值並不高，他們被白雪公主創造出來，其實就是七個小僕人，僕人能厲害到哪去？
藍瞳拉着唐紀之快速走出去，後者只來得及說一句：“把白雪公主帶出來。”
劉中元衣服被火燎燃，連滾帶爬跑了，剩下反應沒那麽快的樓宇和杜子謙。
樓宇：“你去抱。”
杜子謙哭喪着臉：“我不敢。”
樓宇罵道：“慫貨！唐哥說了要把她帶出去。”
他也怕。
萬一白雪公主突然醒了怎麼辦？
杜子謙看到沙發上的布墊，靈機一動，立刻上前扯一塊捂在白雪公主臉上：“這樣看不到她的臉，她就算醒過來，第一時間也看不到我們。”
火越來越大。
樓宇咬牙道：“你擡手，我擡腳。”
杜子謙無法反駁，乾脆把心一橫，於是兩個人齊齊抖着身體戰戰兢兢的把白雪公主擡起來，迅速往屋外跑。
擡着擡着，忽然覺得不對。
怎麼越來越輕？
白雪公主身材雖然纖細修長，但怎麼也有一百斤，不可能越擡越輕。
“卧槽！”樓宇大叫。
杜子謙也看到了。
只見白雪公主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他們剛到門口，擡着的白雪公主就這樣消失了，餘下蓋在她臉上那張布墊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唐、唐哥。”樓宇駭得語無倫次，一口氣衝到唐紀之面前，“白雪公主她她她消失了！”
杜子謙臉色慘白，臉上被火光灼出來的汗意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
白雪公主消失了。
死了？還是逃了？或者隱藏起來準備報復？
“我看到了。”唐紀之冷靜道，不僅白雪公主消失，被朱雀和小紅帽幾下揪在一起的七個小矮人也跟着消失了。
木屋已經成為火海。
“這是怎麼回事啊？”樓宇驚慌道，“白雪公主死了嗎？”
唐紀之看向小紅帽，小姑娘小臉迷茫，看起來和大家一樣疑惑。
“火靜止了。”劉中元捂着燒傷的手臂，忽然像看到什麼恐怖的畫面，聲音變得尖利。
燃燒的那處木屋彷彿被按了暫停鍵，突兀靜止，接着開始復原——火焰消失，燒壞的屋子在短短几秒之內，變得和之前沒有區別。
然後門吱呀從裡面打開，一身白裙的白雪公主緩緩走了出來。
與他們剛到時，白雪公主從門內走出來迎接他們的畫面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此時的白雪公主沒了笑容，她面無表情地看着眾人。
目光重點放在藍瞳和朱雀身上。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白雪公主壓抑地憤怒，但是不知為什麼，白雪公主就這麼看着他們，沒有動手。
氣氛僵持。
“唐哥，這是我剛才從小矮人那偷來的。”樓宇慌忙將瓶子遞向唐紀之。
唐紀之看了一眼：“你自己拿着吧。”
樓宇張了張嘴，但在唐紀之的目光下，沒敢再說什麼，自覺躲到唐紀之身後。
他以為自己偷出瓶子，唐大佬應該會高興的。
既然白雪公主不動，唐紀之想了想，用什麼也沒發生過的語氣朝白雪公主道：“公主殿下，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下次有機會再來拜會您。”
白雪公主沒有說話。
“走吧。”唐紀之讓紅小帽帶路。
“就、就這麼走了？”
“你想留下來吃午飯？”
樓宇不吭聲了。
沒走幾步，眾人停了下來，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
卡擦卡擦的聲音不絕於耳，像是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順着聲音看過去，那些樹下的土包包發出驚悚的聲音。
就像有人在土裡伸手刨。
光線昏暗的森林，身後是一直不說話的白雪公主，周圍樹下土包里傳來咔擦的刨動聲，這樣的氛圍，拍鬼片都綽綽有餘了。
“操，那些土包包裡面埋的不會是乾屍吧？！”面對陰森恐怖的環境，樓宇迫於壓力忍不住出聲。
話音一落，乾枯的爪子從土包里冒出來，一隻兩隻三隻……無數只。
這片森林裡有多少樹？
樓宇閉上了自己的烏鴉嘴。
先是手，接着頭，然後是身體，一個又一個的“人”從土包里鑽出來，他們看起來和正常人沒有區別，身上沒有傷痕，皮膚也沒有乾癟，只是睜開的眼睛獃滯無神，臉色慘白。
這些從土包里鑽出來的“人”有男有女，高矮胖瘦不一，他們全部朝唐紀之等人走來。
“是……喪屍嗎？”杜子謙越看越覺得像以前看過的喪屍片，只不過這些“人”很乾凈，與影片中恐怖噁心的喪屍不一樣。
唐紀之沉眉，直覺告訴他沒這麼簡單。
慢慢的，這些“人”離得近了。
“爸，媽，小聰，阿芳……你們怎麼來了？！”劉中元忽然大叫，他愣愣看着走過來的人群，下一秒，他朝那些人跑了過去。
緊接着杜子謙也喃喃一句：“外婆，姐，你們為什麼在這兒？”
他也跑了過去。
再然後是樓宇。
他們眼裡，這些走過來的“人”成了自己的家人。
唐紀之看到父母在不遠處朝自己招手。
“唐唐，快到媽這裡來。”唐母眼中含淚地看着他，“媽好久沒有見你了，想死你了。”
“紀之，爸爸給你備了一壺好酒，快過來陪爸喝一杯。”唐父也在招手。
唐紀之目光漸漸迷離。
唐紀之念高三時，他的父母開車來學校給他送好吃的，哪想半路出了車禍，兩人當場逝世。
唐紀之的小姨接到惡耗，不敢通知學校里的唐紀之。
一來唐紀之備戰高考。
二來唐紀之心臟不好，受不得刺激，小姨怕在電話里通知他這件事，會刺激他病發。
萬一有個意外……
小姨和姨夫一手包辦唐父唐母的後事，等處理的差不多，小姨才親自到學校找到唐紀之。
當看到唐紀之和姐姐酷似的面容時，小姨瞬間泣不成聲，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告訴外甥這個殘酷的事實。
出乎意料的是，面對崩潰的小姨，唐紀之說了句讓她震驚的話：“小姨，我都知道了。”
子女與父母之間，或許有某種特殊的心靈感應，唐紀之收到唐母出事前發過來的一條消息，信息內容是：“唐唐，就算爸爸媽媽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熱愛生活，記住，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沒過多久他在上課時病發，等醒來已經是晚上，聽同學說高速路上發生一起嚴重車禍，車主死亡。
唐紀之給唐母打電話，那通電話當時是已經接到消息並趕到現場的小姨接的，小姨撒謊騙了唐紀之。
這麼多年，唐紀之不怎麼努力工作，一年只接幾單，足夠生活開銷，其餘時間就宅在家裡，偶爾出門旅遊走走，便是因為唐母跟他說過要熱愛生活。
如果天天工作，時間都被工作佔滿，談什麼熱愛生活？
這麼多年來，他不怎麼去想父母。
父母既然希望他好好照顧自己，那他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讓他們在天之靈，看到也會欣慰。
……
看着前方栩栩如生的唐父唐母，唐紀之嘴角上揚，緩緩笑了。
“紀之。”
“爸爸。”
“主人！”
唐紀之腳下未動分毫，他目光清亮，哪有一點被幻象所迷惑的樣子？
再看杜子謙等人，他們被那些“人”扯着往土包包里去，但他們臉上沒有絲毫懼怕之意，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樓宇大聲喊：“爸，你不要老批評我好不好，我明天就給你拿個三好學生回來！”
杜子謙靦腆羞澀道：“媽，小艾她還沒答應要嫁給我呢，這樣……會不會太快了。”
劉中元抱着一個“人”，嘴裡喊着寶貝兒子：“讓爸爸看看，嘿喲，幾天不見我兒子長胖了，沉了不少。”
……
唐紀之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後，唐父唐母消失了。
那些“人”圍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主人，我的力量被控制住了。”朱雀狂躁地扇動翅膀，一個火星子都吐不出來。
小紅帽精緻小臉嚴肅：“我知道了，這是白雪姐姐的領域世界，她把我們拉進了她的領域。”
藍瞳難得“嗯”了一聲，確認小紅帽說的話屬實。
唐紀之回頭，白雪公主依舊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
“不破了白雪姐姐的領域世界，她可以隨時對我們發動攻擊，她現在之所以不動手，是想看看我們會怎麼做。”小紅帽懂得這種站在上帝視角，看眾人玩遊戲的感覺。
那種掌控所有人的生命，看着他們為了能活着，絞盡腦汁想方設法的狼狽模樣，會有別樣的滿足感。
——她之前玩遊戲，制定一個規矩，在暗中觀察客人驚慌害怕時的模樣，就覺得開心好玩。
現在白雪公主對他們就是這種心態。
同時，這個“遊戲”還含着報復的意味。
只見她伸手拉過自己背後一縷髮絲，柔順的發尾被火燎了一截，燒毀的木屋可以恢復，可燒掉的頭髮卻回不來了。
以及……
她指尖在後腦勺輕輕一按，那裡傳來劇烈疼痛，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疼了。
白雪公主眼中掠過一陣恍惚。
上一次這麼疼是什麼時候。
啊……
她想起來了。
慕利思把她悶在棺材里，她一直不停拍着棺蓋，企求他放她出去。
每一次她都想着，慕利思是受了挑唆，他曾經救過自己，她應該選擇原諒他。
好像善良和原諒成了她命運中不可缺少的兩個因素，所以她每次都死在這上面。
當善良和原諒成為枷鎖，成為命運對待自己的不公，無法擺脫時，那就將一切打破。
拋棄善良和原諒，成為一個全新的、讓所有人都忌憚、敬畏、害怕的白雪公主吧。
白雪公主按了按太陽穴，將這些讓人不愉快的記憶沉下，面對被自己拉入領域的獵物，她清澈漂亮的眼睛慢慢彎成一道月牙。
一步踏出，森林瞬間暗了下來。
只不過一個眨眼的瞬間，唐紀之身邊便沒了人，只剩下他自己。
他依舊在森林裡，高大的樹木枝椏掛着螢綠的燈，將周圍襯出一片陰森森的慘綠，而在前面幾遠處，立着一個墓碑。
唐紀之幾步走過去，藉著慘綠的光線，他看到墓碑上沒有刻字，但是有一張照片，照片里的人是他自己。
並且，是他高中時期的自己。
唐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