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住的醫院不能稱之為家,她租的那個老小區也不能稱之為家,小姨徐曼那兒里,更不是她的家。
想着想着,宋知心的眼睛就濕了。她低下頭,吸了吸發酸的鼻腔。
身後的房門被輕輕推開,她回頭一看,是兩名年輕的女生端着飯菜走了進來。
“宋小姐,吃些東西吧。”
“謝謝。”宋知心說,卻沒有挪步的意思。
菜肴的香味逐漸彌散至整個房間,刺激着味蕾,宋知心卻沒有任何胃口,反而更想吐了。
房門再次被推開,這次宋知心連頭都沒回,不知道又有人送了什麼進來。
直到那串腳步在她側後方停下,接着,一個冰袋遞了過來。
宋知心又道了聲謝,抬手接過,卻在看見一塊兒精緻腕錶的時候,猛然一怔。
她抬頭,撞入了蔣承昀的視線中。
頓時,一股難堪狼狽湧上心頭,讓宋知心有種無地自容的焦慮。她飛快接過冰袋貼在臉上,抓了抓頭髮,讓它們散下來,擋住她的側臉。
宋知心沒再說話,靜靜地等着蔣承昀挖苦她。
她知道,蔣承昀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這是一個多麼好的,可以羞辱她的機會。
但讓她意外的是,蔣承昀很久都沒有說話。
她悄悄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蔣承昀一直在看着她。
“蔣二少看什麼?”她語調有些啞。
蔣承昀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道:“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
“許先生讓我等他。”
“等他?”蔣承昀冷淡地扯了扯唇角,“你是想再被他打,還是被他睡?”
宋知心笑了一聲,只是這笑里充滿了苦澀和無奈:“蔣二少這問題問得毫無意義,被打還是被睡,選擇權都不在我。”
蔣承昀的心忽然像是被一根針刺了一下,傳來細密的痛感。
他恍然想到了以前,某一次他過生日,媽媽問他去博物館還是遊樂場,他都想去,正在為此苦惱。
十歲出頭的宋知心直接說:“當然是遊樂場啦!”
他其實是更偏向博物館的,所以當時有些不高興,小聲嘟囔:“是我的生日,我還沒選呢。”
大小姐把腰一叉,聲音又脆又嬌:“這裡我說了算!我選哪個就去哪個!周承昀,你敢不聽我的話?”
宋大小姐從來都是自己做選擇,哪怕只是去哪裡玩這樣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
但是宋知心不是,她已經沒有了任何做選擇的資格,她連自己的人生大事,都無法選擇。
“他已經離開南城去辦事了。”蔣承昀別開眼,不再看面前人的狼狽,“我送你回去。”
聽到許民達走了,宋知心長舒一口氣。
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驟然鬆懈,那種威懾感和恐懼感才後知後覺地浮現,讓宋知心的腿都有些軟。
她剛邁出一步,右腳卻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腳踝一軟,直接朝着地上栽去。
蔣承昀撈起她,往前一帶,宋知心撞到了他身上。
這麼激烈的一起一落,讓宋知心腹腔里那股噁心反胃再也無法遏制,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蔣承昀身體一僵,語調也冷了不知道多少個度:“怎麼,我就這麼讓你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