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傲的宋大小姐,從不屑於和他道歉。
畢竟以前兩人的相處模式是,即便是她的錯,那道歉的也是他。
宋大小姐怎麼可能犯錯呢?
可是現在,她狼狽地坐在這陳舊的水泥台階上,抽抽噎噎地不停地說對不起。她的眼淚掉下來,積成了小小的一團水漬,逐漸氤氳、擴大。
聲控燈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她的嗚咽抽泣聲也逐漸由大變小,直至變為無聲的哽咽。
她靠着一側的牆壁,臉色潮紅,雙目紅腫,淚痕遍布,看起來可憐極了。
蔣承昀從口袋裡拿出西裝帕,遞給她。
她閉着眼睛看不到,當然也就沒有接。
蔣承昀抬手,給她擦了擦臉。
她纖長的睫毛抖了抖,可是並未睜眼,也沒有拍開他的手。
或許是她不想拍開,也可能是她沒有力氣,蔣承昀不得而知。
因為許久沒有開口,他的聲線沉暗沙啞,像是低音炮直接敲在耳膜上:“宋知心,你對不起我什麼?”
她乾燥的唇動了動,聲音細弱蚊蠅:“高考。”
蔣承昀湊近她,盯着她問:“還有呢?”
“戀愛。”
他又朝她靠近一點點,耳廓幾乎要貼到她的唇上,在她耳邊繼續問:“還有呢?”
“受傷。”
“還有。”
“欺負你。”
“還有。”
她微微動了動,唇從他耳邊輕輕擦過,讓他渾身一僵。
始作俑者毫無察覺,而是仔細想了想,說:“沒有了。”
剛才幾個詞,已經可以概括很多很多事情,應該已經夠了。
她的腦袋一點一點的,蔣承昀抬手,扣住了她的後脖頸,迫使她抬起頭來,直面自己。
她的眼睛眯開一條縫,含·着水汽,可憐極了。
“前邊你說的那些,都不是大事。”他說。
高考是他自己放棄的,為她受傷也是他願意的,被她欺負他也不在意,戀愛……
被她玩弄感情,他也認了。
“宋知心,你最對不起我的,是讓我在臨死前,也見不到你一面。”他盯着她,“你記住了?”
宋知心一動不動,什麼反應都沒有。
“如果我要死,那我在死之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一定得是你。這樣我就可以記住你,下輩子也來找你。宋知心,我為你付出那麼多,卻連這個小小的心愿都不能達成。我都快死了,你都不來見我一面。宋知心,你最對不起我的,是這個。”
話落,他鬆開了她,宋知心一頭栽進了他懷裡。
再抬起她臉的時候,發現她已經閉上眼,暈了過去。
蔣承昀:“……”
好,白說,宋大小姐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他把她抱了起來。
明明過了好幾年,長了好幾歲,卻比高中的時候還要輕。就像是一片嫩綠的葉,被抽幹了水分,彷彿已經不是曾經沉甸甸壓在他心頭的那一片。
蔣承昀沉沉嘆了口氣。
即便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又能怎麼樣呢?
他還是拿她沒有任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