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心抿了下唇角,不和他一般見識。
他是老闆,給她開了天價薪資,說話難聽就難聽吧。
“那我給你掛個水吧,邵醫生留了消炎藥水。”
“你會?”
“會呀,我特意學過的,都不知道給我爸爸打過多少次了。”
她一邊說,一邊將幾小瓶消炎藥按照說明書注射進生理鹽水中,又把注射器拆出來。一串動作行雲流水,一看就是做過許多遍的。
把皮筋勒在蔣承昀的手腕上,然後捏住了他的手指。
肌膚相觸的一瞬間,宋知心的手指像是被燙到了似的,輕輕蜷了一下。
蔣承昀倒是一動不動,坦然無比。
他能感受到,她的手指不如小時候那麼細嫩了,變得有些粗糙。右手拇指輕輕劃過他手背的時候,有種粗糲感。
蔣承昀忽然想到了以前,她拉小提琴,因為左手要按弦,指腹上會有一層薄薄的繭。有的時候繭起皮,她會特意用那一層硬皮在他的手背上寫字,還讓他猜她寫的是什麼。
她一邊寫,他一邊猜:“我,喜,歡,你。”
她就會哈哈大笑,說:“周承昀,你猜對了!”
然後壓低聲音,賊兮兮地對他說:“我也喜歡你啊!”
她故意這麼寫,讓他說出來,就好像是他先說,她回應似的。
這樣的小把戲,她怎麼都玩不厭。而他每一次,都會為她那一句“我也喜歡你”怦然心動。
之後的幾年,每次回想起那樣的場景,他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有人可以裝得那麼像。
明明一點都不喜歡他,卻可以裝得那麼喜歡,那麼讓人相信。
她走錯賽道了,她該去混娛樂圈,影後獎盃不知道都該捧多少座了。
手腕一松,是宋知心解開了那條皮筋,把他的手輕輕放在了枕畔。
“你要是累了就睡吧,我會看着的。”宋知心望了一眼被她掛在落地檯燈上的藥瓶,“不會讓空氣進去的。”
她記得以前有一次蔣承昀發燒,她在陪他,結果卻是她靠着他睡著了。醒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輸進了空氣,腫得不成樣子了。
護士一邊給他處理一邊將他罵得狗血淋頭,說這是很嚴重的事情,有可能危及生命的,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沒說話,只是用那隻沒有輸液的手按了按她臉上的紅印子,有些歉疚地問她:“沒睡好吧?我們馬上就回去了,回去你再好好睡。”
她那次生了他好幾天的氣。
她不知道他的腦子是怎麼長的,用在學習上一騎絕塵,用在生活上怎麼就這麼傻,怎麼這麼大人了連叫護士拔針都不會。
後來她才知道,他是怕吵到她睡覺,所以沒叫護士過來拔針。
這不是曾經的周承昀做過的唯一一件傻事,類似的,他還做過許多,每一件都和她有關。
當時當局者迷,她不明緣由。後來跳出來看,才能知全貌。
曾經的周承昀,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歡她。
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濃烈的感情。
而現在,那個曾經非常喜歡她的人,就要和別人結婚了。
宋知心想,也挺好的。他值得別人好好對他。
她不配。
以前不配,現在更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