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在意你的想法。”陳醫生看着喬維桑,“說白了,他的好與不好都只跟你有着最直接的關係。”
半天,喬維桑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轉身進去了。
喬心遠是下午醒的,睡了幾乎一天,睜開眼時根本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他在哪,盯着天花板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在醫院,喬維桑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撐着額頭睡著了。
他最近不吃不睡,喬維桑也陪着,臉色也沒比他好多少,喬心遠卻沒有心疼他哥,又把目光轉了回來。
喬維桑沒睡幾分鐘,喬心遠下床去上廁所把他驚醒了,他站起來,把床下的鞋拿出來給喬心遠穿上,擡頭看他,“有力氣嗎?”
喬心遠沒吭聲,像沒聽見似的。
然後一直連着幾天都沒有說一句話,對喬維桑的話也沒有反應,白天睡覺,喬維桑叫醒他讓他吃飯他就去吃,晚上也不做什麼,看着黑夜裡某個地方發獃。
一點動靜沒有,喬維桑總是會覺得喬心遠消失了,只能把工作全推掉,成天陪着他才放心。
“去吃飯。”喬維桑把喬心遠叫醒,喬心遠連起床氣也沒有了,下了床去客廳的衛生間洗漱,喬維桑就站在門口看着他。
喬心遠擦乾淨臉,繞過門口的人要走,喬維桑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退了一步走到他面前。
“跟我聊聊吧。”喬維桑垂着眼,“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喬心遠沒動。
喬維桑沒指望他這麼快就開口跟自己說什麼,獨自說了起來,“志願馬上停報了,你的成績也用不上復讀,我給你挑個好學校,你去上,或者你不想上了,那就待在家裡,我說管你一輩子的話算數。”
“但你要是心裡不止裝着這些事兒,”喬維桑頓了一下,擡手摸了摸他的頭,“能不能跟我說,別這樣了成嗎?”
“小遠,只要你跟我說話,你想做什麼都行。”喬維桑微微彎下腰,和喬心遠對視着,眼睛里幾乎是懇求的情緒焦急得要命,“跟哥說說話,想哭就哭出來,你怎麼鬧都行,從考前憋到現在有什麼是連我都不能說的,你要什麼我都答應。”
喬心遠這次稍微有了點兒反應,他擡了擡頭,看着喬維桑慢慢搖了下頭,還是沒說話,躲開他走了。
詢問無果,喬維桑第二天去了趟學校,路銀塘催得很急,怕喬心遠報不上學校,見喬維桑到底還是沒問出來,他也沒了辦法,把幾所喬心遠能報的學校報考指南給喬維桑看。
“其實他雖然發揮有點兒小問題,但分數還是可以報一個非常好的學校的。”路銀塘也替喬心遠難受,他很喜歡這個半路轉來的學生,聽話,成績好,人也很好。
“先挑個好的給他報了吧,等他想開了以後考研究生再選。”喬維桑低着頭看那些報考指南,聲音難掩疲倦。
“嗯,我也這麼想的,你看看這幾個吧,”路銀塘坐在辦公桌後面,叫他這樣也沒多問喬心遠的情況,重新盯着電腦,“還有就是,他非要報心理學就有點兒難,畢竟學文的,不過現在很多學校心理學專業都文理兼收,只收理科的我篩選掉了,你看看……”
喬維桑擡起頭,看着路銀塘,“他非要報心理學?”
“對啊,沒跟你說嗎,考試之前填意向表他填的就是北師大的心理學,心理專業排第一的學校,就差兩分。”路銀塘喝了口水,不太在意地盯着電腦說,“我還跟他說了這個專業可能難就業,他也不在意,非要學這個,說有用。”
喬維桑點點頭,沒再問,在辦公室和路銀塘討論了一下午,把志願給填好了。
到家後喬心遠還是在卧室里待着,走之前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喬維桑進去看了看他,出來後去廚房打算做晚飯,喬心遠吃得太少了,做什麼都不愛吃的樣子。
喬維桑手撐着冰箱門,沒想好做什麼,他最近也累得不行,總是容易走神,看了一會兒後,他伸手去拿了盒牛奶,打算先熱一下給喬心遠喝了。
拿着牛奶盒伸回手時,喬維桑的目光掃過自己的手腕,他忽然停下了動作。
他小臂上的傷疤已經變淡了很多,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有深淺不一的幾道痕迹,一般也沒人離他這麼近看,但他記得喬心遠之前剛入夏時每晚都抱他的胳膊,肯定是看見了的。
但他卻沒有問過。
喬維桑的手忽然抖了一下,牛奶掉在地上,沒人去撿,喬維桑徑直走進卧室的衛生間,洗手台上最下面的那個抽屜已經很久沒打開了,他猛地拉開,裡面空空如也,手伸到最裡面去摸也沒有找到他放在這裡面的刀片。
喬維桑盯着空了的抽屜幾秒,轉身去了書房。
電腦是關着的,自從喬心遠那天查完成績就沒人碰過,喬維桑等待電腦開機時來來回回想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教過喬心遠用電腦後,電腦開機了。
喬維桑毫不猶豫地直接打開了瀏覽器,在搜索框里點了一下,下面馬上出現一長串搜索記錄,他猜得沒錯,喬心遠會用瀏覽器搜東西,但從小沒接觸過電腦的小孩兒並不知道有瀏覽記錄這個東西。
第一條是高考成績查詢網址,第二條是北京的心理學專業,然後是心理學專業學校,再往下是一串人為什麼會自殘和什麼是心理疾病這兩個問題換湯不換藥的問法,和最後的一串藥名。
喬維桑閉了閉眼,腦子裡繃緊的那根線猛地斷掉了。
那是他一直在吃的葯,搜索時間是去年的冬天,晚上,是他唯一一次喝多了斷片兒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