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以周家為鑒,只望陳家莫要步……
此時麻沸散的功效已經完全散盡, 封越也只能咬牙強忍。
魏曉楓不斷催促着車夫快些,到了王府後,第一時間傳喚了褚靈嶠過來。
褚靈嶠將屋內不相干的人都譴了出去,只留了兩名女使。
直到天將亮時分, 褚靈嶠才傷口縫好, 一身疲倦, 許久沒耗費這麼大的精力醫治病人了。
封越失血過多昏睡了過去, 至少得調養個一年半載才能恢復過來。
褚靈嶠將人叫進屋, 開了補血藥方, 和治外傷的藥膏,叮囑了些注意事項便讓趙管家從王府後院悄悄送走了。
魏曉楓看着女使處理着房中余留的血水與血衣, 心疼如刀絞。
看着帳內之人, 四天前出門還好好的, 如今竟已憔悴成這般模樣。
這也讓他深刻意識到, 他所看到的只是表面的風平浪靜,實則暗處早已風起雲湧,封越每一次行動, 都有可能付出性命的代價。
他想要的美好生活與平靜, 只是他美好的幻像,封越要做那握刀人, 不是因為想要殺人,是想要自保。
一榮俱榮, 一損俱損, 他才明白外祖說的真正的意義。
鎮國公的隊伍已經平安過了山海關,一條官道直往京中。
陳歲安給他祖父倒了杯茶,看他那擔憂的神情,不由問道:“祖父是在擔心阿越嗎?想必他已經到了京中, 不會有事的。”
陳泰鵬輕嘆了口氣:“此次一役,皇帝必然對他防心更甚,他與陳家牽扯甚深,就註定他和皇上的父子之情隔着一道天塹。”
陳歲安憤憤不平:“這又不是阿越自己能選擇的,再怎麼說阿越也是他的親生兒子,難道他還真想殺自己的親兒子嗎?”
“皇家只有利益,哪有什麼真正的親情?”陳泰鵬凝眉,正如皇帝娶他陳家女,也不過是為了利益罷了。
陳歲安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這次大皇子居然會出手相助,着實讓人意外。”
“當年,周家隕落,兩千精銳在一夜之間蒸發,不知去向,成了皇帝的一塊心病。”
“怎麼說也是兩千將士,怎麼會說蒸發就蒸發了?”
“或許是以另一種身份隱隱於市,待到軍令一出,便可號召群雄。周家早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這是給後人留下的最後的保障。”陳泰鵬眸光黯了黯,“當年皇上並非先皇最屬意的太子人選,但自周家隕落他娶了周家嫡長女之後,便如願登上了這帝位。”
“您是說……周家落敗是登上帝位的投名狀?”
陳泰鵬沒有多言,只道:“以周家為鑒,只望陳家莫要步他們後塵。”
陳歲安乍一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人能為了權利地位,竟能做到這個地步,能如此冷血絕情。
“還好阿越沒跟着皇帝留在京中長大,若讓這些人養着,指不定得變成什麼樣呢!”
“這些年大皇子一直住在宮外,近日才跟着太後回到宮中,看似與世無爭,實則韜光養晦,不簡單哪!這大皇子封朝,定然是越兒最大的勁敵。”
“那封驍呢?”
“一個看似最沒存在感的皇子,既無文武官員擁戴,又無母族勢力為靠,但你可知,他背後站着的人,是皇帝?”
陳歲安狠抽了口氣,瞪着眼不敢相信:“憑什麼啊?!”
陳泰鵬閉目小憩,“也或許,那是皇帝唯一的真情罷!他畢竟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慾,再怎麼無情,內心深處也會有在乎的人。”
正午快要進城時,從左邊迎來了一輛大馬車,正與他們的碰頭。
兩隊人馬互不相讓,都想自己先過去。
僵持了一陣,陳泰鵬讓陳歲安下去看看,到底是何人敢與他們陳家對峙。
陳歲安憤憤下了馬車,正好對方的馬車上也跳下一年歲相當的青年人,對方身着華服,看着不似普通人。
陳歲安大喇喇的打量着他,抱臂揚着下巴問了句:“閣下是何人?我們是陳家軍正要進城入宮面見聖上,可耽誤不得。”
“哈哈,巧了,我們也正要趕去宮裡,面見聖上。”
陳歲安心頭一跳,“你們是……南詔王的親信?”
少年飛身跳下了馬車:“沒錯,我姓司,單名一個墨字,馬車上是南詔的世子殿下,司明。”
陳歲安朝他做了個揖:“鎮國公之孫,陳歲安。”
此時馬車內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雖緩慢但吐詞氣息極穩道:“既是功臣名將,我們當理禮讓三分,阿墨,讓我們馬車與侍衛兵退後,先讓鎮國公的馬車入城。”
司墨爽快笑了聲:“那便聽哥哥的,陳小將軍先請!”
阿歲安又朝馬車方向做了個揖,便轉身上了馬車,陳家軍先進了城去。
司墨坐進馬車裡,不悅的問向司明:“憑何讓他們先進城去?”
“這裡不是南詔,是天子腳下,陳家勢力如日中天,屢立奇功,又收復西北四省,若在此與他們發生嫌隙,傳了出去於我們不利,如今藩王勢力一再削弱,可別再叫人逮着個由頭,參咱們一本。”
當年司家先祖打下這片江山有功,才封了南詔王,不過短短几十年而己,如今的藩王勢力已經削弱了大半。
封越帶着重傷,前來迎陳家軍,護衛兵來了好幾百號人,引來許多百姓圍觀。
直到那馬車進城,眾人行禮膜拜,陳家是大元的英雄,受百姓敬仰愛戴。
“恭迎鎮國公回京!”
“恭迎鎮國公回京!!”
先是護衛兵齊呼,緊接着百姓跟着齊呼,頓時歡迎聲震天撼地。
隱在茶樓里,戴帷帽吃茶的大皇子封朝看到這陣仗,眼神不由浮現幾分哀色。
曾經周家也如這般輝煌,卻在潮浪的沖涮之下,蕩然無存,如今不過十五載,已經無人記起了。
跟在後頭的南詔世子就顯得有些落寞了,司墨架着長腿嘆了口氣:“陳家人可真氣派呀!”
司明睇了他一眼:“坐沒坐相。”
“哦。”司墨放下了腿,端坐了起來:“那這樣呢?”
司明無奈嘆了口氣,不再看他。
此時迎接南詔世子的官吏帶着人朝他們馬車走來,吩咐道:“世子殿下與郡王殿下先隨下官進宮面聖,之後便在皇家別苑歇下,晚上皇家宮宴,兩位殿下請務必參加。”
司明撩起車簾應道:“有勞了。”
司墨順着視線瞧去,一道明艷的身影騎着馬,經過他們的馬車,正朝前邊的馬車追了上去。
那是個哥兒,一身喜慶的紅衣,襯得皮膚如陽春白雪,英姿颯爽的模樣與記憶中的嬌弱的哥兒不同,艷麗得像是一抹讓人無法直視的驕陽。
感覺到他的視線,那哥兒回過頭去,與司墨的視線相撞,他不但沒有收斂,還衝人家擠眉弄眼。
封熙蘭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便朝前面的封越追去,他嬌憨的模樣落在司墨的眼裡,叫他心臟漏了兩拍。
封越策馬走在馬車一側,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陳歲安撩起帘子看向一旁的封越,小聲問他:“是皇上讓你來迎接我們的,還是你自己要來?”
若他是自己要來,免不得被說一頓,若是皇上叫他來,那就沒辦法了。
封越無奈:“不是我自己要來。”
他現在騎在馬上晃着,整個人渾渾噩噩,只想躺着睡大覺。
陳國公心疼也是無法,只得暗自嘆息了聲,“讓馬車快一些進宮去。”
一行人隊伍浩浩蕩蕩入了宮,封越在宮門口與南詔世子打了個照面,彼此淡淡寒暄了幾句。
封熙蘭緊跟在封越身後,“越哥,他們都走了,我看你臉不對,是沒歇息好嗎?可要回家去歇着?”
“嗯……”
“馬車裡那個穿藍袍的,是南詔王的次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