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夜夜抄經誦佛說是普度眾生,……
封越解了鎧甲, 飛身跳下了甲板,對慕雲華說道:“我先回王府去,這邊交給你了。”
“沒問題,您快回去吧!”慕雲華看他躍上馬, 匆匆消失在灰濛濛的霧氣中, 想必他是擔心家中夫郎, 希望一切都能順利。
十一月的清晨下了白霜, 冷風穿過身體時迅速帶走了封越身上的體溫, 冷冽如刀的風吹紅了他的雙眼, 霧氣在他的頭髮身上凝成了水珠,沿着鬢邊往下淌。
他卻不覺得冷風刺骨, 一心只是拚命的往家中趕去。
王府那一天的燈從昨夜的酉時一直燃到第二天早上, 趙管家急得團團轉, 元公公瞧着他在眼前晃, 快被他晃暈了。
“怎麼還沒生下來?都一個晚上了,天哪……一定要順利啊!”
“趙管家,你去前院看看王爺回來沒有?”
“啊對, 我得去前院守着!元公公, 這裡您便先看着,有什麼情況及時找我。”
“成, 快去吧!”元公公揚了揚手裡的拂塵。
看着趙管家遠去,元公公轉身盯着緊閉的門, 沒什麼聲了, 於是他也不由抱緊了拂塵,來回踱着步子。
“上蒼保佑,三殿下擁有得太少,失去的太多, 前路坎坷二十一載,你也該長長眼,否極泰來了!”
元公公擡頭,看那天光破曉,他不信神佛不信天,這一次卻對上蒼敬上了自己的虔誠之心,他對着破曉的天光,彎下了挺直的腰身拜了拜。
此時從院外傳來趙管家激動的喚聲:“王爺回來了!王爺回來了!!”
封越才剛走進院子,屋內傳來一道響亮的啼哭,所有人晦暗的神光頓時敞亮,破雲而出的朝陽將寒意驅散,那雲層里折射出七彩的光,全城的百姓視這為吉兆。
元公公笑出聲來:“這孩子是會挑時辰的,正等着他父王回來呢!”
穩婆將孩子抱了出來,給封越看,小傢伙又紅又皺的像只小猴子,談不上好看,卻讓封越的心情輕得像一團綿花,蓬鬆、輕盈又溫暖。
他小心翼翼地抱了抱孩子,但又很快交給了一旁的女使,“王妃如何了?”
“早上已是沒力氣,兇險萬分,還好上天保佑,此時還在昏睡,王爺去東廂房歇息,待王妃醒了,再譴人叫您。”
“不必。”
穩婆沒能攔住他,只能讓他進去了。
“哎喲,這可不合規矩,王爺身份貴重,哥兒剛生產屋內污濁……”
桑采聽得一陣氣悶,把賞金沒好氣地塞給了她,“婆婆,我送您出府去,您辛苦了。”說著攬過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外走去。
要不是看在她接生了小世子的份兒上,桑采非得給她吃點苦頭,盡胡說八道!
此時床鋪都已經換了乾淨的,血腥氣還是很濃郁,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吃了多少苦頭?
小童打了熱水過來給主子洗漱,封越接過了銅盆,“再多送些熱水過來,我就來行。”
小童怔愣了幾息,慌忙點了點頭,便退到了賬外。
封越仔細替曉楓擦乾淨身子,又換了一身輕便清爽的裡衣,總算是能讓他乾乾淨淨,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魏曉楓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那夢太過真實,以至於他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他緩緩醒來,只覺今天的被子很軟很暖,沒有記憶中那冰冷刺骨的感覺。
“阿越……”
他伸手摸向身邊,摸到一具尋溫熱的身體,安心的往他身邊靠了靠,嘟噥着:“北川昨天還在下雪,今天怎麼就回暖了?”
“什麼?”封越猛地從半睡中驚醒,他撐起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還閉着眼似在夢囈的魏曉楓出神。
感覺到封越的視線,魏曉楓悠悠睜開了眼睛,眼前的人有些不真實,是他,又不像他,真實與夢境重疊,他已經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曉楓,你如何知道北川的?你……可是去過那裡?”
“我們,不是在北川嗎?”
封越的心臟猛地刺痛了下,眼睛一陣澀疼,視線被淚水朦朧,“我們在廣陵,你還記得么?”
“廣陵?”魏曉楓眉頭深鎖:“我,我做夢,去了廣陵……那裡真好,我們也與現在不一樣。”
“阿越,你怎麼哭了?”魏曉楓擡手輕撫上他臉上的淚水,不由也跟着紅了眼眶,“你今天真好看,好像年輕了許多。”
封越悲傷不能自己,閉着酸疼的雙眼,握過他的手遞到唇邊輕吻,壓抑的抽氣聲起伏不定,魏曉楓這才急了。
“你是不是腿又疼了?”他猛地想要坐起給他去拿熱水袋給他敷,才剛坐起一點,整個人又倒了回去。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你怎麼樣了?”封越糊亂擦了把淚水,讓他躺回去休息。
“好疼……”肚子疼,頭也疼,心也跟着疼。
“你別亂動,大夫說這幾天你都得躺在床上好生歇着。”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魏曉楓一臉疑惑:“我又夢到了那裡,但我在夢裡,以為現在的一切是在做夢,太奇怪了,可明明都這麼真實啊!”
“夢裡是真的,現在也是真的,夢裡也好,現在也好,我們都在一起了。”
“都是真的?”
“嗯,都是真的。”
魏曉楓瞪大着雙眼盯着帳頂,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隨後他又問:“你也去過那裡?”
“嗯,和你一起去的,”封越將他抱入懷裡,輕聲訴說著:“那地方太冷了,常年都是雪,我是個殘廢,你也不會打獵,然後我們倆經常挨餓,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當了。”
說到這裡,封越又不由紅着眼想笑。
他們兩個怎麼能過得這麼慘?家裡窮到耗子都要繞道走。
“還,還把你母後留給你的墜子也當了……”說到這個魏曉楓愧疚不己,“現在,墜子還在嗎?”
封越呼吸微顫,“不在了。”
“不在了?是因為我嗎?”
“不是,”封越釋懷道:“不是因為你,是我發現曾經我以為很重要的人和東西,其實也沒有那麽重要。”
“你……和你的母後是吵架了?”
這個問題,封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沉默了許久。
魏曉楓見看着自己不說話,一陣不安:“對不起,我不該亂問這些。”
封越失笑:“你什麼都可以問,沒有該或不該,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和你說,如果還是十幾歲的年紀,大概不能接受自己的父皇和母後根本不在乎我,也不喜歡我。”
“人性是很複雜的,特別是權利風暴中爭得頭破血流的人,他們被權利蒙蔽了心,殺紅了眼,早已喪失了愛與被愛的能力。”
“其實人與人之間,並沒有那麽多純粹的愛,越是接近真相的人,會越冷酷殘忍。”
魏曉楓心口悶疼,所以他也不相信自己對他的感情么?
“但你,是不一樣的。”
因為這句話,魏曉楓心情一下雀躍:“我不一樣嗎?”
“當然了,我們才是一起的,生死與同。就算我們有了孩子,我們也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孩子……孩子!”魏曉楓這才想起來,他確實生了個孩子,就是因為生孩子太疼然後他就徹底的昏迷了過去。
他在那裡醒來,以為自己在做夢生孩子,太疼太可怕了!
“你別亂動。”
“那我生的孩子去哪了?”
“應該在奶媽那裡,有很多人在照看,不會有事的,你想看的話,我去將他抱過來。”
“還是等天亮再說吧,我又有些困了。”
封越無奈一笑:“你睡,我在這裡陪着你。”
“你這幾天,會一直陪着我嗎?”
“一整個冬天都會在家裡好好陪你。”
“那你可要說話算話。”
“嗯,說話算話。”
封越哄着他很快睡了過去,他家的小夫郎什麼時候能睡醒呢?
剛才他大概不是在做夢,而是像他這樣靈魂回到了上一世,若不是親自經歷,這些亂力怪神說起來實在是無稽之談,說出去誰會當真?只當是在說天書。
魏曉楓躺在床上休息了十來天,才恢復了些精氣神,那天的事情他已經記得沒那麽清楚了,似乎離他很遙遠,但一閉上眼,腦海里的畫面便開始清晰,他已經不去糾結究竟是真實還是夢境。
平了海匪,廣陵的海運漸漸恢復正常,之前廣陵到南昭需要一月余的路程,但是現在走水路可以節省一半的時間。
可惜孩子現在還太小了,不能出遠門,不然魏曉楓想乘船去南昭看看阿蘭。
他將這想法與封越說了,封越沒有反對,只說:“要去的話得悄悄地去,等到明年六月,烎兒到那時候也長大了些,出遠門看看,見見故人,也是極有意義的。”
藩王不得隨意離開自己的封地,何況是去另一個藩王的封地,傳出去指不定會被說成什麼樣。
人還沒回來造反的大帽子就扣了下來。
“上次阿蘭給我送了好多烎兒穿的小衣服,過一段時間就能穿了。”魏曉楓正趴在搖籃邊看着睜着明亮大眼的小傢伙,心都化了。
小孩肉乎乎的,很軟,五官與神情更像他父王多一些。
“烎兒長得跟你很像。”
“是嗎?”封越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仔細看了看孩子,又仔細盯着魏曉楓看了會兒,“我覺得烎兒的五官更得更像你。你看這雙眼,多漂亮,看起來多乖巧!”
“鼻子長得像阿越你。”
“我覺得嘴巴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