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等王爺完成了這件大事,咱家……
陳國公看着他, 一臉欣慰:“阿越,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清楚取捨,外祖替你感到高興。”
“只是……”封越欲言又止。
陳國公一眼看穿了他的顧慮:“你是在想,你的親生父母?”
封越:“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身世。”
陳國公也只能無奈, 封越的和身世怕是只有皇後與她身邊的人才知道。
是夜, 好不容易停了的雪, 又開始飄了起來。
一道如鬼魅的身影着一襲夜行衣, 飛過巡邏木嚴的城牆, 竟無一人察覺。
城內官家驛站, 皇後腳邊燒着火籠子,披着一件狐裘披風, 正在抄默經書。
隨行而來的老嬤嬤往火籠子里加了銀絲炭, 一臉憂愁地看着她:“娘娘, 夜裡冷得很, 還是早些歇息吧。”
陳皇後置若罔聞。
“娘娘,從燕山回來,您便一直坐在這裡抄寫經書, 都十幾個時辰了, 手不酸嗎?要不老奴給您打水泡泡腳,送些吃食過來?”
“不必, 你去睡吧。”陳皇後終於開口吩咐了聲。
老嬤嬤輕嘆:“這不成規矩,主子還沒有歇息, 哪有下人先去睡的?老奴還是留在這裡陪您吧。”
陳皇後這才放下了筆, 卸了力,才覺肩膀與手腕酸疼得幾乎無法動彈。
“你去準備熱水給本宮洗漱。”
“好呢!”
待老嬤嬤一走,燭光倒映着窗外的那道身影在這寂夜裡格外叫人心驚。
“誰在那裡?”
窗外響起了一道尖細卻氣息十分平穩的聲音:“娘娘,咱家元忘給您請安了。”
陳皇後聽到他的聲音, 輕嘆了口氣,該來的使終是會來的。
“元公公,你進來罷。”
元公公推門走了進去,恭敬朝陳皇後行了個禮:“娘娘,許久未見,祝娘娘鳳體安康。”
陳皇後撥弄着已經快要燃盡的香爐,如往常那般,笑得無比溫柔端莊。
“元公公請坐。”
“多謝娘娘賜座。”
元公公在一旁落了座。
陳皇後長嘆了口氣:“你終究還是來了。”
“咱家是為了王爺的事前來的。”
他不說陳皇後也猜到了,“你也該勸勸那孩子,及時退兵去。”
“事到如今,非王爺一人之力所能阻止這場風雲驟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皇後娘娘心裡應該很清楚,若是陳家敗了,會是什麼下場。如今,您還想要一意孤行?”
陳皇後撥弄着手裡的念珠,垂下了眸子不語。
“已經二十多年了……一切也該有個結果和了斷,娘娘之前因為恨,才抱養了王爺,不管如何,以母子稱呼了這麼多年,王爺沒有做錯什麼,陳家也只是為了博得一線生機,莫要再讓心中的恨意左右了您的心。”
“你要告訴封越真相,讓他與親生父母相認,本宮不會阻止,也不必多此一舉來同本宮說。本宮知道阻止不了,大夢二十年,一朝清醒,原來這一切愛與恨都毫無意義。”
元公公起身朝她拜了拜,“娘娘保重,咱家告退。”
語落,元公公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門口,如一陣風,消失得悄無聲息。
此時嬤嬤打了熱水過來,看着門是敞着的,趕緊將水端進來關上了門,納悶道:“老奴出去是記得把門關上的,這夜裡風也太猛了,竟能將這門給吹開,娘娘沒凍着吧?”
“我哪有這麼嬌弱?”陳皇後露出了一抹淺笑,任老嬤嬤給她伺候熱水洗漱。
突然陳皇後問起:“你何時進的宮?”
“老奴十四歲進的宮,如今已五十有餘。膝下無子,也沒別的想法,只願餘生能伺候在娘娘身側,便足矣了。”
“家裡可還有兄弟姊妹?”
“少時家中發了大水,老奴命大倖免了這場災難,家人卻都隕命於那場災難中了。”
陳皇後輕嘆:“你也是個苦命人。”
嬤嬤只覺她今日有些不對勁兒,以為她是為了陳家退兵之事憂心,“娘娘可要回宮去了?”
“皇上派本宮來這裡勸陳家軍退兵,便是沒有可能再回去。”
嬤嬤將她腳上的水漬擦乾,神情複雜:“那娘娘為何當初要答應?”
“本宮也覺得,二十多年太漫長了,不想再恨下去。”
“娘娘……”
陳皇後取下頭上了金簪,遞到了老嬤嬤的手裡:“沒什麼東西能留給你的,這個你收着吧。”
嬤嬤受寵若驚,慌忙跪下磕頭:“奴婢命賤,使不得這麼名貴的簪子,娘娘折煞奴婢了。”
陳皇後看她驚慌的模樣,只道:“主僕一場,留個念想罷了。”說著將簪子別在了她的髮髻中。
嬤嬤眼眶緋紅,只得受了這恩惠。
*
兩日後,封越帶領的陳家軍勢如破竹,攻破了山海關。
守城的將軍並未多做抵抗,大元如今最能打的便屬元家軍,他們的將士雖然每日操練,但一直守在這城內,大多沒有過實戰。
若真和陳家軍對抗,不過是以卵擊石,只有死路一條。
他愛惜自己手下的士兵,將封越他們放進城時,只有一個要求,不要濫殺無辜。
封越看着單膝跪在眼前請命的守城將軍,說道:“有君子的慈悲,卻無將士的忠誠。”
守城將軍拱手道:“屬下忠的是大元百姓,也忠於封氏江山,何來不忠之說?”
封越聽罷,不由笑了聲,便先收押了他和他手底下的兵。
皇後站在城門之上,親眼看着陳家軍浩浩蕩蕩,殺氣震天,就那麽輕易的入了城。
今日雪小了許多,但北風依舊,從臉上呼嘯而過,冷如刀割。
封越將收押整兵的事情交給了陳歲安。
陳歲安見他躍下馬,策馬上前的兩步,欲言又止。
直到他身影走遠,陳歲安這才策馬追了上去:“阿越!”
“怎麼了?”
“你把她帶下來,別傷她。”
封越失笑,“怎麼會呢?城樓上風大,我只是勸她下來。”
聽到他這麼說,陳歲安這才放了心。
封越拿了大氅步上了城樓,遠遠看了皇後許久,直到她轉過臉看向他,張着嘴不知道說了什麼,風太大了,他聽不清楚。
於是封越走近了些,遲疑了會兒,將手裡的大氅給她披上。
那一瞬,陳皇後眼裡閃爍着淚花,又很快被風乾。
“母後,你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