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所以沈淮序,你應該愧疚……
除此之外,他還有嚴重的自毀傾向。
他並不是在追求某種痛快,而是在發泄,以自毀為目的的發泄。
江岸從沈淮序的卧室出來,低聲給喬瀾交代:“醒了,你一會裝作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喬瀾點頭:“嗯。”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江岸坐下,“沈淮序很抵觸我。”
江岸又要着急,但他還沒說話,就被喬瀾堵了回去:“你別說沒看出來,我不想爭論這個,現在的重點是先把沈淮序的病治好,其他的也沒什麼心情計較。”
江岸猶豫着點點頭:“我去請個靠譜點的醫生……”
“你家那個德國醫生不行嗎?”喬瀾想到什麼,忽然問:“他這兩年,除了我,還提過誰嗎?”
“比如?”
喬瀾說:“……比如小歡喜。”沈淮序剛接回家時那麽小一隻小狗,一天有二十個小時都趴在喬瀾腳邊睡覺的小狗,他們當做女兒養的小歡喜。奇怪的是,每次想起它喬瀾都會有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傷感,但沈淮序在他一牆之隔的身後,他想起的又全都是歡喜調皮開心的模樣。
江岸看着他的臉色,斟酌着說:“他肯定是想的。怎麼了嗎?”
“他當然要想,我女兒為他真的死了,”喬瀾把目光投向遠處的窗戶,“我只是在想,要不要試試動物療法。”
江岸說:“可以試試。我記得歡喜是西高地串串?我讓Ann去找找看……”
喬瀾輕聲說:“不用了,一個品種也不是同一隻了,他能看出來。買一隻小拉布拉多吧,他以前說過喜歡。”
“行,”江岸把要求發給Ann,“還要什麼?”
“再買個大立身鏡子,這是幫助他康復的。我剛才簡單在別墅里轉了一圈,只有洗手間里有半身鏡,這不行……先就這樣吧。”
江岸點開Ann發來的狗場地址,給喬瀾看了一眼,站起身說:“我親自去挑一隻?”
“嗯,”喬瀾跟着他起身,“你去吧,我給他做晚飯。”
江岸走後,喬瀾走進廚房,壁櫥上堆放着新鮮的食材。孫阿姨沒給沈淮序留晚上的飯,這是約定俗成的習慣,說明沈淮序晚上並不吃飯。但喬瀾注意到,他中午的飯也沒有吃,孫阿姨走之前留在他房間門口的飯仍然一動不動地放在那裡。
喬瀾回憶了一遍沈淮序的忌口,決定還是做個清淡點的湯。就算他吃不下,喝兩口湯,最起碼也能維持生理機能。
以前都是沈淮序在家做飯,喬瀾吃什麼,不吃什麼,沒人比他更能如數家珍。反之喬瀾並不怎麼動手,除了沈淮序偶爾感冒發燒,會撒嬌要吃他煮的雞蛋面,他很少進廚房。
也就是沈淮序“死”了之後這兩年,為了時時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他開始研究廚藝。說起來這廚藝還沒得到過沈淮序的認證。
喬瀾想到沈淮序會露出的表情,輕輕勾起嘴角,剝蝦的動作都帶了絲愉悅。
等他端着熱氣騰騰的蝦仁豆腐湯和一小碟山楂上樓的時候,沈淮序已經起床了。
重新套上他那件睡袍,背對着喬瀾坐在窗邊。
喬瀾敲敲門,示意自己要進去了,沈淮序毫無反應。
喬瀾把飯碟放在旁邊的柜子上,伸手在房間的牆上摩挲了兩下,很快摸到一個正方形的凸起,他按了一下,“啪嗒”一聲,天花板上的燈閃了幾秒,亮了起來。
但許久未用,導致上面浮灰嚴重,還能透過乳白色的燈罩看到裡面的蟲子屍體。
沈淮序被驟然亮起的燈光閃了下眼,他伸手擋了擋,蹙起眉,扭頭看着喬瀾,不說話。
喬瀾坦蕩地直視着他的眼睛,神色如常。沈淮序黝黑的瞳孔比一汪湖水還要深沉,他們倆全都從各自的不正常、不體面中擺脫出來,好似披上一層偽裝的皮就能重新回到人間一樣,假裝活着。
喬瀾在心底嘆了口氣。他重新端起飯碟站在門口,問:“在哪吃?”
沈淮序看着他:“什麼?”
“我做的湯,”喬瀾往他的方向遞了遞,“趁熱吃,還有山楂球。”
沈淮序側過臉:“我不吃。”
喬瀾根本不搭理他,自顧自地說:“我要清理一下這扇頂燈,如果你在房間內吃,我就等你吃完。”
沈淮序深吸一口氣:“我說我不吃。”
喬瀾觀察着要找個多高的梯子,隨口應道:“給你放桌子上了。”
沈淮序盯着他,忽然大力拍了下輪椅扶手,發出“砰!”的碰撞聲:“我說話你聽不見嗎?!”
喬瀾先是一愣,眼珠緩慢地轉向他,張了張嘴,問:“你說不吃,但我同意了嗎?”
他們倆在靜謐的環境里無聲地對峙,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淮序才移開目光,沉默地挪動輪椅,向桌子的方向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