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世界一 20
深夜十點,市中心依舊燈火喧囂。
FO門位於巷子中央,頭頂路燈明亮,最後面是垃圾處理站。顧言言一身侍者制服站在門前,手裡還拿着空托盤,神情冰冷地看着面前眾人。
為首男人擡腳碾碎香煙,皮笑肉不笑:“顧小朋友,你舅舅上周來我們賭場連輸三場,老闆看他是老顧客,做主借了兩百萬給他,誰知他運氣這麼不好,一整晚手氣都這麼臭......”
顧言言打斷他:“我記得前天我已經給了你們二十萬。”
林家給的錢還沒捂熱,前天這群人就突然上門,不由分說砸了顧家,還要砍掉顧傑右手,嚇得顧傑連滾帶爬從顧言言房間搜出銀行卡給他們。要不是顧言言留了心眼,事先轉了三十萬到自己賬戶,他這會兒連飯都吃不起。
男人聳肩:“你舅舅欠的可是兩百萬,你是連夜搬出去了,可他一個勁兒哭着喊着要我們來找你,說你肯定有錢,我們也沒辦法咯。”
顧言言冷笑:“賭場就是林家開的,你們想讓他輸就輸,我哪來的錢填這個無底洞?誰欠的找誰,別來找我。”
說罷,他轉身就要回去。
男人身後打手立刻上前,一把拽住他頭髮,毫不留情用力拽過來,顧言言還來不及痛呼,就感覺後膝傳來一陣劇痛。
哐當一聲,他被打手一腳踹跪下,死死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男人上前,神情居高臨下:“顧言言,我們是看你給林家做過事才這麼客氣,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聽說你今年剛考進A大,還是農業工程院錄取名單的第一名?”
“嘖嘖,方山村考過來的,優秀高材生啊。”
顧言言聽他對自己的身世如數家珍,後背一涼,胃裡彷彿吞了冰冷石塊,拽着整個心臟往下沉。
半晌,他啞聲開口:“你們到底要我幹什麼?”
大費周章讓顧傑又欠下賭債,逼他不得不想辦法賺錢。可兩百萬哪這麼好賺?普通人窮極一生都無法賺到,更何況他一個剛成年的普通學生。
他們到底要他幹什麼?
男人笑起來:“這才對嘛。”
他掏出一疊資料,指尖點了點上面梁嘉樹的照片,彷彿怕被誰聽到,聲音不自覺壓低:“從現在開始,你要找到這個人,然後想辦法接近他。”
燈光下,照片里的青年眉眼冷淡宛如死人,漆黑雙眸彷彿能透過鏡頭,極具壓迫感地看過來。
顧言言下意識移開目光,又一愣,想起那晚:“這是......梁之羽的表哥?”
男人不屑:“什麼表哥表弟,隔了不知道幾代,梁嘉樹是正兒八經的梁家少爺,要不是梁氏分支厚着臉皮貼上來,他們也配和梁家稱兄道弟?”
話音落下。
夜色中,一道好聽的聲音忽然問:“真的嗎?”
男人下意識回答:“當然,要不是我們老闆看顧言言辦事還可以,也不會找他接近這位。”
好聽的聲音又問:“你們老闆是誰?”
男人說:“林家家主林時年......”說到一半,他猛地察覺到不對,立刻轉頭怒然:“誰?!”
不遠處。
一個漂亮的年輕男人站在路燈下,藍發白皮,宛如忽然冒出來的蝴蝶精,正光燦燦亮閃閃地看着他們。
他左手拿着一隻甜筒,右手舉着手機後置,見他們看過來,還擡手靠近了一點,對手機那頭道:“聽清楚沒梁嘉樹,他們說要找顧言言接近你。”
他啃了口甜筒,神神叨叨:“我就說吧,他是你官配來着。”
——只不過原小說中的“苦苦暗戀”,竟然是迫不得已的蓄意接近。
那頭沉默兩秒,才說:“我馬上來。你別動,我讓趙峰找人保護你。”
路池哦了聲,掛斷電話。在他對面,那群人早就被突然冒出來的路池和梁嘉樹聲音嚇傻,為首男人臉色蒼白,還沒開口。
原本緊閉的FO門忽然打開,一大群黑衣保鏢自里湧出,繞過顧言言,迅速沉默地包圍保護住路池。
趙經理屁顛屁顛跟着跑過來,殷切詢問:“路先生,您沒事吧?”
路池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這人精,不緊不慢走到顧言言身邊,挑眉看向那個按着他肩膀的打手:“還不放?”
打手被他漂亮的臉閃到,哆嗦了一下,立刻縮回手。路池垂眸,對上顧言言怔然莫名的眼睛,又咬了口冰淇淋:“自己能站起來嗎?”
顧言言回神,恍若夢中地點頭:“能......我、我現在就起來。”
他爬起身,獃頭鵝一樣站在路池身邊,整個人 都陷進一種類似弔橋效應的頭暈目眩中,周圍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路池身上好香,像是剛洗完澡出來,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冷氣潮濕的香味。
像夜蝶。
賭場打手很快匆忙離開。
路池嫌趙經理吵,揮手讓他也帶人回去。趙峰猶豫地看着他光燦漂亮的眼睛:“可梁大少說了,讓我們......”
路池笑:“我說,回去。”
趙經理:“......是。”
不到三分鐘,所有人都離開。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夜色中,只有遠方繁華燈火傳來的隱隱喧囂。
顧言言如夢方醒,轉頭看了眼四周,有點急:“池哥,還是讓人回來吧?萬一他們又來了怎麼辦?你不知道,這些打手下手很毒的,你不能被他們打。”
霓虹中,他依舊染着粉色頭髮,一張清秀的臉上滿是妝容痕迹,隱隱透出幾分疲憊。只有語氣中的焦急和擔憂才能聽出來,這不過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社會經歷尚還淺薄的年輕人。
路池看着他,不緊不慢說:“我知道啊。”
顧言言一愣。
路池幾口咔嚓咔嚓啃完甜筒,很快懶洋洋坐在後門處的台階上,漫不經心:“我上個月才欠了五百萬呢,也被打過,也是林家賭場。”
“挺痛的,我跳了好多次脫衣舞才還清。”
顧言言一頓,半晌,學着路池小心坐下。
周圍很安靜,他一邊按着自己的膝蓋,一邊輕聲說:“您肯定是被騙的......像您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有賭癮?肯定是那些壞人騙了您。”
他有個賭徒舅舅,自然知道這些人活得有多渾渾噩噩。而路池漂亮又光鮮,光憑那張臉就能活得很好,有什麼必要去賭?”
路池笑問他:“我是哪種人?”
顧言言偷偷看了他一眼,耳根有點紅:“什麼都會,做什麼都很從容、很強大......就算下一秒世界毀滅,您好像也會笑着說沒關係。路老師,你就是我想成為的那種人。”
他叫他路老師,真心實意。
這一周里,路池在課上幽默認真、課後溫柔疏離。他似乎什麼都會,樂器信手就來,繪畫頭頭是道,偶爾還給他們來一段流行舞或者跆拳道,整個人冒着源源不斷的靈感和新鮮感。
顧言言原本只是為了他而來,卻真的學到許多東西。他忍不住回憶起這一周在A大的經歷,回憶起那些鄙夷、排擠、嘲笑......
或許是獨處給了少年勇氣。
他沉默許久,忽然擡眸看向路池:“路老師,你為什麼可以這麼自信?”
因為富足的家境,優越的外貌,又或從小被眾星捧月的人生?
路池沒有回答。
夜色中,他轉頭,看了眼顧言言侍者外套的口袋。那裡有張冒出一角的卡,是A大圖書館的借閱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