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池起身抓住他手,開玩笑:“確定不是拿刀?”
男人聲音帶笑,與往常沒什麼不同,指尖柔軟地握住他腕骨。
梁嘉樹頓住,幾秒後,也很淡地笑了下:“為什麼拿刀。”
“路池,我不會因為一個不好笑的玩笑生氣。”
路池嗯了聲,依舊是帶笑的聲音:“我沒開玩笑。”
“梁嘉樹,我們分手。”
這一次,他用無法逃避的通知口吻。
燈光下,男人的額發細碎柔軟。十分鐘前梁嘉樹剛替他吹乾,吹到一半時忍不住低頭,路池沒拒絕,回頭和自己接了一個很輕的吻。
而此刻,路池說要分手。
梁嘉樹看着他的眼睛,平生第一次,腦子沒有辦法轉動。
他以為自己會掐住路池的脖子,面無表情將這個漂亮的人掐死,再嚼碎了屍體吞進肚子里,骨頭也不剩。
但梁嘉樹只是看着路池,半晌,沒什麼感情地重複:“分手。”
路池摸到他不自覺暴起的小臂青筋,點頭:“是,分手。”
梁嘉樹被他握住手,似乎也握住岌岌可危的理智。他很艱難地思考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沒辦法思考,於是冷靜問路池:“為什麼。”
“我哪裡做的不好。”
“哪裡沒有讓你開心。”
“你說,我可以全部改。”
愛情不是一瞬間的事情。
是反覆穿過身體,是每時每刻都在增加的感情。
被愛的人有資格高高在上,求愛的人必須低下頭顱。但沒人告訴梁嘉樹,如果他愛的人直接抽身離去,他要怎樣挽回,才能繼續這場交換感情的戲碼。
而他甚至連原因都無從知曉。
廚房的開水在沸騰。
兩個人在島台前對視,誰也沒有先開口。
剛剛喝下去的薑湯將路池的臉熏出紅紅的熱意。他的睫毛很長,面無表情時也顯得可愛。梁嘉樹無可救藥地發現,在這樣的時刻,自己居然還是想湊過去吻一吻他。
於是他湊過去,很輕地吻住了路池。
路池沒有拒絕。
梁嘉樹在近乎毀滅的死寂中,察覺到他微不可察的猶豫。
——路池好像在猶豫,猶豫該不該推開自己。
梁嘉樹的腦子瞬間燃起一陣大火,手不自覺開始抖到痙攣。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彷彿剛從湖底爬出的水鬼,但他反應極快,立刻將心軟的路池抱在懷中,用盡所有技巧急促深吻。
心臟好沉,但身體下意識興奮。
坐下的瞬間梁嘉樹沒有呼吸,只用力固執地將路池死死咬.緊。路池皺了下眉,想將他一把拽起,沒拔成功。
男人聲音和氣息不穩:“梁嘉樹。”
地板上有血。
是梁嘉樹太急的後果。
路池來不及阻止,更發現一直以來梁嘉樹居然都對他收着力氣。對方失去理智的時候,路池不狠下心,完全沒辦法拉開。
他下意識忽略,為什麼自己會狠不下心。
梁嘉樹湊過來,亂七八糟吻他唇,聲音很輕地警告:“路池,這樣就好。”
他流血就好。
不然梁嘉樹會忍不住,忍不住讓路池流血。
他的心臟和大腦都在尖叫,在撕扯着自己發抖的手,不停冰冷催促他立刻動手,立刻鎖住路池,立刻掐死這這隻想要自由的蝴蝶。
讓他痛到流淚求饒,讓他乖乖告訴自己,再也不會提分手這兩個字。
愛一 個人很難。
而困住這個人,似乎很簡單。
燈光下,這場無聲激烈的性/事在詭異進行。梁嘉樹盯着路池沒表情的臉,半晌,低頭死死抓住他冷白的手,出神般冷淡重複:“你看,你對我的身體是有興趣的。”
“路池,你乖一點,我們就能好好的。”
“以後你想去哪裡都可以,我不會再查你,芯片我也不會再研究。”
“小池,你乖一點好嗎。”
“寶寶,我愛你。”
寂靜急促的呼吸中。
男人忽然很輕地嘆了聲。
片刻,梁嘉樹察覺到路池低頭,冰冷指尖摸索到他冷汗流過的側臉,柔軟地拍了拍。
他一頓,麻木的心臟停止墜落。
然而下一秒。
後頸猝不及防傳來劇烈疼痛。
梁嘉樹瞳孔緊縮,陷入黑暗的前一刻,看見路池垂眸,伸手推開自己,毫不留戀地起身離去。
......
五小時後。
梁嘉樹站在失去一切路池痕迹的客廳,半晌,轉頭,面無表情看向窗外暴雨。
他的蝴蝶,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