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第二枚、第三枚……蟲卵接連不斷地降生,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它們大小不一,卻都散發著一種奇異的生命氣息,彷彿在宣告着新生命的蓬勃力量。
諾藍癱倒在床榻上,汗水與淚水交織,面色慘白如紙,雙眼緊閉,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已然耗盡了所有力氣。
諾藍緩了緩,顫抖着雙手,輕輕捧起一枚蟲卵,聲音因激動而變得沙啞:“艾爾法,你看,我們的孩子……”
他的目光緊緊鎖在蟲卵上,眼中滿是驚喜與慈愛。
艾爾法也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撫摸着蟲卵,動作輕柔。
但是他的目光無法從諾藍臉上移開,因為諾藍極速蒼白的臉頰。
“諾藍!!”
……
蓋亞匆匆趕來,仔細檢查着蟲卵和諾藍的狀況:“蟲卵都很健康,但是諾藍的身體情況很差。”
窗外,月光透過厚重的窗帘縫隙,灑在新生的蟲卵上,可是,諾藍虛弱地躺在床上,汗水濕透了他的髮絲,貼在毫無血色的臉頰上,眼神中滿是疲憊與虛弱,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他吹滅。
“這不是發情期能解釋的了的,我可能誤診了。”
蓋亞立刻抽血,化驗,最後得出了驚人的結論。
“蟲母閣下的各項器官功能正在快速衰敗。”
蓋亞很嚴肅,叫來全部高等級蟲族。
“你們這群雄蟲,誰能解釋一下為什麼?”
梅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雙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他難以置信地喃喃道:“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
迦許則是呆立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這絕對不可能,前陣子他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器官衰敗?”
恐懼和自責開始在他心底蔓延,他忍不住回想,是不是自己哪裡疏忽了,才讓諾藍變成這樣。
蓋亞皺着眉,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聲音低沉而冷峻:“我需要知道一切細節,從他上次發情期開始,任何異常都別放過。”
黑蝶侍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回憶道:“上次發情期結束後,小主人就說過有些累,當時我們都以為是正常的,畢竟每次發情期他都很辛苦,但這次他反應很強烈,我以為沒事。”
黑蝶侍的聲音里滿是懊悔,“我應該更細心一點,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貝利爾也努力回想着,突然一拍大腿:“對了,他說胸口有點悶,我當時給他拿了緩解疲勞的藥劑,他喝了之後說好了些,我就沒當回事。”
蓋亞沉默片刻,轉身走到儀器前,仔細查看各項數據,眉頭皺得更深了:“按照目前的衰敗速度,他撐不了多久了。”
厄斐尼洛衝過去,一把抓住蓋亞的肩膀,雙眼通紅:“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對不對?你是首都軍醫院最厲害的醫生,你一定有辦法!”
蓋亞緩緩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理論上,有一種珍稀的能量晶體或許能延緩他的衰敗,但那種晶體只存在於星際最危險的禁區,我們根本來不及去尋找,而且只能延緩,並不能根治。”
這時,一直昏迷的諾藍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眾人立刻圍了過去。
諾藍費力地睜開眼睛,目光掃過他們,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別……別難過……”
可是他的手指上,白骨也開出了一朵花。
“不能再耽誤時間了,要立刻啟程。”諾藍咳嗽着,“到了我們約定的時間,一定要去看看蟲母的寶藏是什麼。”
那是媽媽留給諾藍的東西,他一定要親眼看看。
諾藍趕走了所有蟲,只留下了艾爾法。
艾爾法眼眶泛紅,強忍着淚水,緊握着諾藍的手,聲音帶着一絲顫抖:“諾藍,你的身體撐得住嗎?那地方危險重重,我……我真怕你……”
諾藍扯出一抹虛弱的笑,輕輕拍了拍艾爾法的手:“別擔心,我撐得住。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在這之前,我一定要弄清楚媽媽留下的秘密。”
“最後陪我跳一支舞好嗎?”
諾藍用尾巴支撐自己站起來,可能是到了生命的盡頭,他容光煥發。
艾爾法一怔,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眼前的諾藍,身形愈發單薄,可眼神里的溫柔與期待卻如往昔般熾熱。
他顫抖着伸出手,輕輕攬住諾藍的腰,動作小心翼翼,生怕稍一用力,諾藍就會如泡沫般消散。
燈光昏黃而黯淡,彷彿也在為蟲母即將消逝的生命而哀傷。沒有音樂,只有窗外呼嘯的風聲充當伴奏。
他們緩緩移動腳步,旋轉、依偎,每一個動作都飽含着千言萬語。
諾藍將頭輕輕靠在艾爾法肩上,輕聲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不只是你很害怕,我也很害怕,那時的我,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年,而你,像一道光闖進了我的生活。”
艾爾法喉嚨發緊,只能用力點頭,那些過往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每一幕都清晰得如同昨日。
跳着跳着,諾藍的腳步漸漸虛浮,呼吸也愈發急促,但他仍強撐着,臉上始終掛着微笑。
艾爾法感覺自己的心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疼痛難忍,他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時間能在這一刻靜止,讓他能再多陪諾藍一會兒。
一舞終了,諾藍緩緩閉上了眼睛,身體緩緩下滑。
艾爾法緊緊抱住他,泣不成聲,諾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擡起手,輕輕拭去艾爾法臉上的淚水,低聲說:“別難過……如果我離開,我也會化作星辰,一直陪着你……”
話音落下,他的手無力地垂落,陷入了昏睡之中。
房間里只剩下艾爾法悲痛的泣聲,而諾藍手指上那朵白骨開出的花,在微光中閃爍着奇異的光芒。
艾爾法仰望星空,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諾藍就藏在某顆星星里,溫柔地注視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