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年多了,沒什麼話要對夫君說嗎。”
手撐在柔軟的鑾駕榻上,視線與他纏在一起。
明知場合不適,千言萬語道不盡。
可看到他眉宇一道陌生的疤痕,她還是陡然濕了眼眶。
不用想也知道,是圖門坡時留下的。
“江攬州……”
於暮色下彼此凝視,昔日的記憶紛至沓來,想起曾在央都的那些歲月,恍如昨日。她終是忍不住俯身,鼻尖通紅,與他額頭抵在一起,“一年多了,你還疼嗎?痛嗎?”
“身上受過的傷,全都好了嗎?”
捧着他的臉。
感受掌心傳來的真實觸感,和獨屬於他的體溫。
再不似夢中血色虛空,他真的回到她的身邊來了。
這是她的少年,她的男人,她的夫君,她的帝王。
少女滾燙淚水,毫無預兆地從眼眶墜下。
心口一澀,江攬州呼吸凝滯。
好半晌。
才啞聲回應,“還疼嗎,痛嗎。”
“換個地方,夫君細細說與你聽,可好?”
。
夜裡起風了,一場綿綿春雨落下。
饒是所有人心神俱震,可是這天萬壽節,在太後殷氏的主持之下,晚上的行宮夜宴照常進行。
酉時末。
天幕徹底黑透,承光殿中燈火輝煌。
大殿中央自北向南,橫跨一條寬約三丈的墨池廊道,池中銅獸吐水,映着四下杯盞人潮。
光祿寺的人穿梭於席間,忙着傳膳。
墨池兩邊賓客滿座。
只是這場夜宴全程下來,性質早已經全然變了,無一人敢再議論薛窈夭,連寧釗郡主這四個字都不敢提了。
至於之前議論過“未婚產子、孩子爹是誰”的貴女們,更是整場宴事下來心驚膽顫,魂不守舍。
琵琶樂聲響起時,外頭的天幕有焰火炸開。
絢爛光華在夜色下美輪美奐,照見行宮輝煌,園林春花燦燦,也照見行宮南邊一望無垠的湖泊之上,停着一艘巨大的皇庭畫舫。
綿綿雨水,沿着舫沿落下。
雨水淅淅瀝瀝,在湖中漾起圈圈漣漪。
無人敢打擾和靠近的舫室之內,風吹薄紗,燈影綽綽,男人的龍袍和腰封散落在地,與柔軟的春衫纏在一起。
舫壁之上,燈影伴兩道影子纏綿悱惻,聲聲旖旎。
距離上一次,還是在北境央都,地下暗室。
薛窈夭後來回憶。
大概就是那次之後,她腹中有了他的念念。
新的生命,新的羈絆,讓彼此的愛彷彿有了實質,能夠看得見,摸得着。還是個生來愛笑,很少哭泣的奶糰子。
她的存在,曾讓她能夠更加堅韌勇敢,去度過那些沒有他的歲月。
時隔一年多。
江攬州比從前更加溫柔,剋制,卻是一如既往地不留餘地。
彷彿要抵達靈魂深處。
柔軟而濕潤的吻,聲聲喘息,遍遍低喃。
嘴裡喚的都是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