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元化四十五年春,二月廿四,春意盎然之際,氣溫卻似冬日回潮,讓褪下冬裝的人們再次裹上裌襖。
晨起,天幕低垂,雲翳密布,細雨綿綿。
西市十字街頭,刑場。
滿街各式各樣的傘,一層疊的一層,傘下,是一雙雙殷切的眼睛,雨淅淅瀝瀝下着,人群細微的交談聲淹沒在雨聲里。
刑場上跪了個頭罩黑布袋的犯人,那人直愣愣杵着,好似認命了,不見半分掙扎。
監斬官從容宣讀犯人罪狀,隨之大喝一聲“行刑”,劊子手手起刀落,鮮血噴濺四周。
人群爆出一聲喝彩,接着如海浪般一波接一波湧上刑台,爭相去踩踏那人的遺骨,監斬官高聲呵止眾人,可惜收效甚微,很快,犯人屍骸便被踏碎,一絲一毫都沒有保留下來。
“死的好啊!”
“陳海洲這禍害終於死了!”
都察院左僉都御史陳海洲,就這麼,死得一乾二淨。
空中落下一道驚雷,不多時,雨勢緊了許多,人們索性棄了傘,任由雨水打濕衣衫、臉頰,一聲聲歡呼在人群中爆發,不論是士子庶人,還是老人小孩,皆奔走相告“陳賊已死”。
“哐哐”的銅鑼聲在街上響起,與之相伴的,還有愈來愈亮的鼓聲,人潮自覺匯成一行行整齊的隊伍,塞滿大街小巷。
雨越下越大,雲層壓得更低了,像要塌下來一樣。
百味茶樓,二樓拐角。
夏雲鶴一身月白常服,坐靠窗邊,冷眼旁觀着一切。
她一慣會挑位置,這地方離西市刑場不遠,並不引人注意,她在這裡坐了一上午,也只上來幾位吃茶客。
一則是地方偏,不容易找到,二則,太多人跑去看陳海洲行刑,茶樓自然就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