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被害怕和黑暗沖昏了頭腦,傻乎乎地朝喊了一聲,“江沨…”他以為下一秒,洞里就能重新亮堂起來,江沨就真能握住他的胳膊,帶他從這裡走出去。
這聲“江沨”聲音不大,連迴音的力度都變小了許多,方沅澧哭累了,腦子裡被害怕攪成了一鍋漿糊。
他雙眼哭得酸脹,睫毛被淚水浸濕,黏糊糊地粘粘在一起,眼皮也格外的沉重,他是不是出不去了…
“方沅澧!”
在涵洞這個天然擴音器里,熟悉的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足夠震耳欲聾,讓方沅澧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小聲回應道:“江…江沨…”
洞里太黑了,江沨跑得急,沒有拿強子的電筒,只能在洞里越走越慢。
“方沅澧。”他已經聽到了輕微的哭腔,方沅澧應該離他不遠,“你還在裡面嗎?”
方沅澧這種從小被哄到大的,只要有人安慰一句,他的委屈和生氣更是洶湧澎湃,他想回答一句在,可一開腔,只吸了一口冷氣,冷氣嗆到嗓子眼裡,他用咳嗽來回應江沨的問題。
確定方沅澧在後,江沨摸索着牆壁往前走快了幾步,方沅澧的哭聲越來越近,直到委屈巴巴的抽噎聲就在江沨耳邊時,他用手試探着去尋找方沅澧的位置,手掌觸碰到柔軟的手臂,他趕緊將人拉了過來。
這要是放到平時,方沅澧早就掙開江沨的手,可此時他太害怕了,哭得全身抽搐,兩人在互相摸索中,十指緊扣在了一起。
“先出去。”江沨拉着方沅澧想往外走,沒想到方沅澧定在原地,“怎麼了?我背你。”
方沅澧嚇得啞口無言,根本沒辦法和江沨好好說話,在黑暗中一邊啜泣,一邊搖頭。
不確定方沅澧到底是什麼情況,江沨順着方沅澧的胳膊上下搓了搓,“你是不是冷?”
涵洞里陰風陣陣,江沨跑得滿頭大汗,周身都泛着熱氣,這時候的方沅澧不嫌棄了,恨不得扒到人身上去。
“嗚嗚…”方沅澧揪着江沨的衣角不放,生怕他像是強子一樣跑了。
得不到迴音的江沨,只聽到方沅澧克制又可憐的哭聲,方沅澧靠得他很近,只要他將胸膛朝前稍稍一傾,方沅澧的腦袋就能貼在他的胸口。
江沨悄悄地靠近,胸口一熱,片刻又變得濡濕,方沅澧沒掙扎,他又大着膽子拍了拍方沅澧的腦袋。
安慰道:“先出去,裡面太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沨的胸口太燙,方沅澧就靠了靠,臉頰像是火燒一樣。
就這樣他被江沨牽着慢慢朝洞外走去,這一次他注意不到洞里的水滴聲,因為自己的心跳聲如擂鼓。
他大概是真的被嚇壞了。
洞口的光線一點一點跳躍進來,方沅澧能藉著微弱的光,看到江沨脖子上鼓起的青筋,和還沒有完全乾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