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跳井
這對母子走後，在床上的柳菱躺到了天黑，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天生無法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村裡人說她是冤孽，但是她爹說，我姑娘的眼睛又大又好看，是開心還是傷心，爹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
可是現在，唯一能夠明白她眼睛情緒的人已經死了，哪怕她的眼睛再亮再大，也沒用了。
“……我會去的。”她細若蚊蠅般地蠕動着嘴唇，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成碎片了，傷痕纍纍的身體赤裸着也絲毫不在意。
她從床上爬了下來，纖細的手臂抓着地面，開始向外面爬。
她的下半身在不斷地流血，隨着她緩慢地爬行，拉出了一條觸目驚心的長長血跡。
謝瑾清下意識想要去扶她，手卻再一次穿過了柳菱的肩膀。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選擇跟上了柳菱。
柳菱走不了路，就選擇了爬。
此時的天色到了晚上，外面的雪很大，落在柳菱的身體上，她卻好像感覺不到寒冷，繼續爬着。
直到一口熟悉的井出現在謝瑾清的眼前，他才明白了一切。
柳菱爬到了井口，看着烏黑的井，裡面只有一彎孤月，孤零零的，像她一樣。
“柳菱，不要做傻事啊！”
一聲大喊從柳菱的身後傳來，她漠然地回頭，看見了平日里無比熟悉的人。
村長，里嫂，柳夏，柳里……
他們聚在一起，臉上的表情接連變換，就像是那花臉戲一樣，說著一直以來偽善的話。
柳菱的耳邊什麼都聽不到，突然她緩緩一笑。
“三年前，柳三和柳暉強迫了我娘，聲音吸引了不少人，他們也加入了。發現出事後為了逃避，把我娘的頭砍了下來丟了，當作不知道那個沒有頭的人是誰。”
柳菱的話使得原本還在據理力爭的眾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她卻沒有停下：“可我看的見，在那個沒有頭的屍體邊，站着我娘的魂。”
“我告訴了我爹，我爹看着我，什麼都沒有說，在門外抽了一晚上的煙。”
柳菱說：“然後三天前，我爹把強迫我娘的全部殺了，又把柳暉和柳三綁在樹上，亂刀砍死了他們。最後把所有的錢留給我，自己上吊了。”
“他們在慘叫，好大聲，我捂着耳朵都聽見了。你們也聽到了，沒有一個人說，就像之前對於我娘，你們知道是她，也沒有人說……”
柳菱字字泣血，雙眼瞪大流出血淚：“我本來他們做的惡事已經是傷天害理，但是事實上，你們更加可惡，將一切都當作習以為常……”
哭喪女的事情是，我爹娘的事情也是，你們都是劊子手，都是該死的悵鬼！”
她的聲音尖利，好像能夠穿透所有人的耳膜：“為什麼生出來的女孩越來越少，因為哭喪女死的太多了！為了這個噁心的習俗，我娘二十八歲眼睛就哭瞎了，你們欺負她看不見，欺負我爹老實！”
“我不會裝作看不見，我不會裝作聽不見！”
她尖叫着，一直封閉的情緒在這些連環的打擊下偏向另外一個極端：“她們說會幫助我的，她們就在這個井裡，你們都要死！”
她就這麼尖叫着，義無反顧地蹬入井裡！
謝瑾清徒勞地伸出手，卻穿過了柳菱的身體。
………
據說，柳木村在很久以前，一直有着拐賣婦女的惡習。直到後來村民們發現，村子里開始出現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