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次日一早, 正院里的人就過來說老夫人身體不適,這幾日免了請安。
孟椒懷疑跟白老夫人的到來有關。
陳霜捧着一紅木雕花雙層匣子進來,她身後的夏月、冬蟬手裡也各捧着一個紅木匣子。陳霜笑着道:“是前院那邊送過來的, 陳遇說是四爺泉州那邊的學生寄來的, 還有一些布料、藥材和海參珍品, 我都讓人收進私庫了。這些是香料、明珠和一些絨花首飾,拿過來給娘子瞧一瞧。”
說著她打開匣子給孟椒看, 兩層都是香料。夏月將匣子放在梳妝台上, 是一匣子指甲蓋大的明珠, 圓潤光澤。冬蟬手中的是各色絨花首飾,十分逼真好看。
折枝正在梳頭, 看到了十分歡喜, 從中挑了一支粉色菊花鑲珍珠絨花金簪戴在烏黑髮髻中間。
陳霜笑着誇了一句,“好看。”
孟椒知道,陳遇是陳霜的弟弟,直接從前院送過來應該是沒入蕭府庫房了, 問了一句,“大嫂那邊知不知道?”
陳霜笑, “這有什麼?又不是四爺的俸祿, 還有一些當地的糕點吃食, 我叫送去各房分了。”
孟椒嗯了一聲,“將香料也給各房分一些, 絨花和珍珠分成兩份, 另一份拿去給五郎。五郎過幾年就要成親了, 這些新媳婦也用得上。”
陳霜聽了笑, “還是娘子考慮的周到,五郎讀書刻苦, 恐怕今日就要回太學,我先給他送過去。”
說著就吩咐冬蟬去拿兩個小匣子過來,將東西分好後,親自送了過去。
也是巧,陳霜到蕭寒書房時,人還在屋子裡看書,門口的小廝認出陳霜,忙迎了上去,陳霜就沒進去了,將匣子交給了小廝,說幾句話就走了。
小廝抱着東西進屋,跟蕭寒道:“是正院那邊的陳嬤嬤送過來的,說是四爺在泉州那邊的學生寄來的,除了一些藥材,其中最珍貴的便是香料、明珠和絨花首飾了,夫人將香料分給了各房,明珠和絨花首飾一分為二,送來了五郎這裡。”
說完小廝忍不住笑了,“夫人說五郎過幾年就要成親了,這些留着給少夫人用。”
五郎手裡拿着一本書在看,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沒想到孟氏連這些都一分為二送給他。
旁邊給他收拾書本的書童擡起頭,笑着打趣,“夫人考慮的真長遠,連這都想到了。”
五郎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他覺得自己還小,成親這事離他很遠。
不過還是道:“收進庫房裡吧。”
陳霜回到西跨院時,孟椒正在用早膳,早膳她用的也不多,蜜煎豆腐、春卷、水晶蝦餃和一碗羊肉湯。
她回了五郎那邊的消息,“我聽小廝那意思,五郎等會兒用完早膳就回太學。”
孟椒拿着筷子的手一頓,“這麼早?”
陳霜嗯了一聲,又壓低聲音將昨晚五郎去暢心院那邊的事說了,說完忍不住道:“那白老夫人也是糊塗的,五郎身份尊貴,讀書又十分刻苦用功,不說日後娶個高門貴女,那也應該找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小娘子,怎麼能連五郎的婚事都算計?”
不是她看不起人,而是白家在白老爺走之後,家裡就沒讀書人了,白老夫人認養的那兩個孩子,也沒聽說混出什麼名堂。
“好在五郎是個清醒的,可能是看清了白老夫人這趟的目的,想着回太學圖個清凈。”
孟椒點點頭,“回去也好,畢竟是長輩,爭執起來對他也沒什麼好處。你去叫葉九準備一些吃食讓他帶着,順便給小書也捎一份。”
“好。”
上午,孟椒在屋子裡和陳霜幾個列彩禮單子,突然外面傳來說話聲,爭執聲音有些大,陳霜便起身出去看。
過了一會兒,外面安靜下來,陳霜帶着紅了眼睛的夏月進屋,“是白老夫人跟前的婢女,來找娘子的,人已經回去了。”
夏月氣道:“我都說娘子身子不適,她還糾纏不休。”
孟椒笑着哄道:“莫氣了,我知道你的好。”
讓她拿桌子上的一碟子栗子糕下去吃。
夏月擦擦眼淚,乖乖拿着栗子糕出去了。
只是沒過一會兒功夫,守在門口的冬蟬就進來了,道:“娘子,春梅跑回來說,白老夫人將朱姨娘給叫走了。”
孟椒皺眉,這才想起來,朱氏是白氏的陪嫁,按理說也是白家人。“隨她去吧。”
這會兒,陳霜也覺得煩了,“白老夫人到底想做什麼?”
心裡對正院那邊有些怨念,按理說蕭府還沒分家呢,兩人輩分相同,這事應該由老夫人出面,卻偏偏什麼都不管,躲在屋子裡偷清凈。她不管這事,大夫人自然不會管。若是三房,王家人在府里作威作福,不管是為了三爺還是其他,老夫人恐怕早就出面制止了。
也不知是真怕了白老夫人還是對四爺沒那麽偏愛。
娘子現在懷着孕,陳霜不敢冒險,“娘子,可要給四爺送個信過去?”
孟椒搖頭,“算了,四爺也快回來了。”
覺得自己只要避着些,應該沒什麼問題,這裡畢竟是蕭府。
只是讓孟椒沒想到的是,白老夫人並沒有將自己當做外人,過了會兒又派身邊的嬤嬤過來,讓孟椒去給她請安。
那嬤嬤被婢女攔着,直接在院子里叫嚷了起來,“我家大娘子還在的時候,哪次老夫人過來,不是早早就過去請安伺候的,你孟氏口口聲聲說敬着我家大娘子,可是老夫人過來後,連你一口茶都沒喝上,這算是哪門子的敬着?”
“若不是我家大娘子命薄,哪輪到你一個小小的孟氏在這裡擺譜子,想見一面上門來請都請不動,這是哪家教出來的姑娘?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陳霜聽到了,臉色瞬間難看起來,“這是看咱們好欺負呢。”
孟椒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單子,起身道:“算了,今日不見上一面恐怕無法收場,也罷,過去看看吧。”
陳霜一臉擔憂,“娘子……”
孟椒朝她俏皮的眨眨眼,“你說待會兒我假裝暈倒會怎麼樣?”
她也不是好欺負的,白老夫人明顯是不敢跟正院硬來,所以把主意打到她頭上來了。
不知她是故意不想讓五郎與她關係好,還是什麼別的目的,她都不懼。
陳霜一愣,隨即便知娘子的打算,忍不住一笑。
白老夫人身邊這個嬤嬤一罵,她們就算有理也變成沒理了,傳出去對娘子的名聲有污,畢竟人家佔了一個長,還是白氏的母親,怎麼看都是勢弱的一方。
“只是娘子有孕的消息就瞞不住了。”
孟椒輕輕撫摸了一下肚子,“瞞不住就瞞不住吧,遲早的事。”
去裡屋換了一身衣服出來,陳霜怕孟椒着涼了,還給她披上一件沉香色緞面斗篷。
出門的時候,外面那個嬤嬤還在罵,看到她們出來,趾高氣昂的看了一眼,冷哼了一聲,“夫人面色紅潤,也沒瞧着身子不適啊。”
陳霜臉一黑,正要上前爭辯,孟椒按住了她,對人態度溫和道:“走吧,白老夫人既然那麽想要見我,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耽誤不得。”
嬤嬤撇了撇嘴,率先離去。
早上陳霜說,昨晚五郎不准她們住在暢心院,幾人又搬去了清楓院住。
清楓院路稍微遠一些,到了時,門口的婢女進去通報,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來讓孟椒進去,氣得陳霜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花雲解開孟椒身上的斗篷,遞給了身後的折枝,孟椒扶着陳霜的手進屋,穿過屏風,看到了坐在上首羅漢床上的白老夫人和站在她身邊的朱氏幾人。
朱氏穿一身月白曲水纏枝蓮紋細棉長褙子,頭髮全都梳了起來,只插一根青玉簪子,比平日里請安時穿的樸素很多。
孟椒走了過去,直接坐在了羅漢床另一邊,笑着問:“不知白老夫人找我何事?”
白老夫人沒想到孟椒這般作態,神色有些不滿,站在她身後的嬤嬤立馬發作,“四夫人,咱們老夫人好歹是你長輩,咱家大娘子哪次不是恭恭敬敬的,你怎麼敢如此無禮,不行禮就坐下了?”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