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從梧桐樹後出來，直接與走到學校後門的男生打了個照面。
兩人視線對上，都微微一愣。
姜蘅認出對方，是顧修鶴。
顧修鶴就是穆景初喜歡的那個少年。
五官清秀，高高瘦瘦的身形，皮膚是帶着虛弱的蒼白。
心裡莫名有些發虛，說起來，他們倆現在是同班同學，而且還是前後桌的關係，也不知道他剛才有沒有看到什麼。
姜蘅反應快，臉上很快擠出笑，只是笑容還沒來得及展開，對方就彷彿沒看到她一樣，直接移開視線，擡腳進了旁邊的校園鐵門。
咬了咬唇，臉上笑容有些維持不下去。
看了眼男生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
一中是公立學校，零幾年的時候，高二教室是一棟兩層的破舊老房子，外面紅磚黑瓦，裡面是灰白的牆壁和坑坑窪窪的水泥地面，桌子也是那種老式漆面木桌，也不知用過多少年了，桌上的紅漆被學生磨得差不多掉光了，只留着大大小小的洞和划痕。
聽說學校要建設新教學樓，六層的那種，以後高中三個年級全部搬到一塊去。
不過這種好事輪不到他們這一屆。
姜蘅是新轉來的，班裡沒有多餘的位子，她成績好，按着去年期末成績，她在班裡排第五，老師喜歡她，將她放在講桌旁邊。
她後面就是顧修鶴。
兩人前後坐在一起有一周多了，期間說話沒超過兩句，每次還都是姜蘅主動的，一次是借尺，一次是借膠帶，兩次回應都是“嗯”。
簡短又敷衍。
這樣，她便熄了其他心思。
但想到剛才的事，姜蘅心裡慫了。
二班只有他們兩個來了。坐在位子上後，姜蘅內心掙扎，想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猶豫轉過身去，想說些什麼。
哪知人剛扭過頭，坐在她身後的男生突然將桌上攤開的書豎起來。
英語書又大又高，遮擋了姜蘅全部視線。
“......”
沒過多久就有同學們來了。
姜蘅發困，早起對她來說還是有些艱難，背了一篇詩後便趴在桌子上睡覺，等她再次睜開眼，班上人已經都來齊了。
說話聲，背書聲，還有身後男生給同桌講題目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嗓子，讓她的腦子也跟着清醒幾分。
“......”
姜蘅不可思議地扭過頭去看。
因為剛睡醒，半邊臉頰還被壓出紅印。
身後的男生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語氣一頓，拿着筆的手緊了緊，然後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繼續低頭講題。
聲音無波無瀾。
姜蘅氣惱背過身去，不想說話了。
仔細一想，她突然發現，這人雖然性子安靜，但好像除了她，跟別人也是說話的。
這是幾個意思？
……
上午最後一節課是數學，顧修鶴的同桌是個叫陳雪的女孩，第三節 課下課時拍了下姜蘅肩膀，“中午出去吃嗎？”
一中食堂飯菜一般，很多學生喜歡在外面吃，但零幾年學生零花錢都不多，只偶爾吃幾回。
姜蘅猶豫，不確定今天謝岑會不會來。
陳雪知道她的情況，臉上露出同情神色，“你別怕，你現在是一中學生，要是再有人敢來欺負你，你就去跟老師說。”
但陳雪知道的不多，在姜蘅之前模稜兩可的話語中，以為她是因為在三中被人霸凌，所以才轉學的。
三中是私立學校，有錢就能進去，裡面一群混混和富二代，被霸凌也不奇怪。
姜蘅前幾天聽到這話還能面不改色，這會兒卻下意識瞄向陳雪旁邊。
恰好對方也看了過來，兩人視線對上，姜蘅心虛，先移開目光。
臉上訕訕的，怕陳雪再多說什麼，忙點了點頭，“好，那我們中午出去吃。”
心裡覺得謝岑今天中午應該不來了。
但她錯估了謝岑的死纏爛打，中午放學出去時，又在校門口看到了謝岑身影。
姜蘅不得不又去吃食堂，陳雪和別人一道出去。
食堂飯菜一般，姜蘅沒吃幾口就回了教室。
中午教室里沒人，現在九月中旬，天氣還很熱，教室里只有兩台吊扇，幾乎沒什麼風。
一中大部分學生都是住校的，一般吃完飯他們就回寢室休息，還有一部分學生回租房或回家。
姜蘅家近，但她回家沒吃的，姜父是警察，薑母是醫生，兩人一個比一個忙，她只能待在學校里。
教室里除了她，還有顧修鶴。
可能因為任務的緣故，姜蘅腦海里原本模糊的情節逐漸清晰起來。
她記得，這時候的顧修鶴是在外面租房子住的，但租的不是什麼好房子，路也不近。
顧修鶴坐在位置上一邊吃方便麵一邊做題，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姜蘅聞着味有點饞，發了會兒呆，沒說話，乾脆趴下去睡覺。
身後的顧修鶴看了她背影一眼，頓了頓，然後放低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