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秋月心裡更是一驚,難道胤禛上位,的確有什麼內因不曾?
德妃伺候康熙近五十年,怎麼可能對枕邊人的心思一點都摸不透?
正想着,只聽胤禛的聲音響起,略帶暗啞道:“額娘竟只顧着皇阿瑪,卻不曾為兒子想一想么?”
德妃看了看跪着的眾人,直搖頭道:“你如今什麼都有了,事事順心,何差我一個。”說著,看向殿內,淚水滑落臉龐,輕聲哽咽道:“額娘出生卑微,自打進宮,步步小心,時時在意,後來有了你,皇上待我更是……他雖是帝王,不論後來有多少新人進來,我們之間卻是誰也進不去的。”
因胤禛攬着德妃在懷裡,且因為悲戚,她的話斷斷續續且音小,跪着的眾人離的遠,除了跟在胤禛身後的烏喇那拉氏聽的到,其他人只見帝王母子說著什麼,神色俱不對,也不敢多聽皇家辛秘,皆叩首凝神不語。
“禛兒,你要是真心疼額娘,就讓額娘遂皇上去了吧,也算是報了皇上待我的一片心,這樣皇上一人在路上也不孤單了。”這是胤禛第一次聽德妃叫他禛兒,便是胤禛在心思沉穩,面上也有片刻的喜色。
但後面的話,又似一盆冷水,澆了他一個透心涼。
“噗”的一聲,胤禛在德妃面前跪下,懇切道:“額娘難道絲毫不為兒子考慮么?”
見德妃不為所動,只得冷下心腸道:“便是不為兒子也該為十四弟想想,為您的幾個孫兒想想。”
德妃擺了擺手,似有倦意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額娘老了,管不了這麼多了。掙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我也累了。如今你皇阿瑪也去了,身邊也每個人照應,額娘應該去跟隨的,你阻止不了額娘。”
胤禛見她真有尋死之意,不是因他上位才如此,心下微駭,情急之下竟道:“皇考以大事遺付沖人,今生母若執意如此,臣更何所瞻依?將何以對以對天下臣民?亦為以身相從耳 。”
胤禛這話說的也是決絕,烏喇那拉氏面色劇變,蒼白不已。爺話里的意思,竟然是德妃死他也就跟着去了,省得他以後無顏面對天下臣民,蒙受不孝的惡名。
德妃聽了這話,面色微微動容,見胤禛一臉堅決,眼角也有些濕潤。她何曾看到過胤禛這個樣子,手不禁緩緩撫上了他的面龐,拿帕子輕拭去他的淚珠兒,嘆息道:“真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罷了罷了,讓你媳婦兒扶我進去陪陪皇上吧。”
又見胤禛神色微變,摸着他的臉龐道:“額娘不尋死了。”說著,便踉蹌着往殿里走去,烏喇那拉氏趕緊上前攙扶。
秋月看着德妃的背影,竟覺得那一瞬間,她似乎老了十歲,背影也佝僂滄桑了起來。
跪着的眾人聽不見母子二人的談話,卻也見到了德妃撫上胤禛臉頰一幕,心裡對方才的猜測不禁又減去了三分。
或許先皇真的是將位置傳給皇四子,不然德妃又怎麼會有此動作。雖有人這般想,但朝臣更多的卻是胤禩一黨,眼見自己依附的皇子奪位失敗,現任皇帝又是個眼裡容不得沙粒,嚴厲之人,心裡不禁盤算起來改走那條路,好重新站隊。
當然,康熙晚年朝政本就開始腐朽,胤禛哪裡會容這些國之蛀蟲繼續在朝野肆掠。當他改革政策以雷厲風行之態席捲整個朝野上下,這些士大夫人見勢不可退,又有胤禩一黨背後支持,更是抓住了胤禛登基時一些不尋常之事,在品性上拚命對進行攻擊。致使後人對其誤解,這也是後話,暫且不表。